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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缝铺与台风

    

裁缝铺与台风



    有人评论就又写了(^_^)

    这篇发生在第一个夏天,刚确认关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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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沙滩上出来,有一条摆满小摊的步行街,卖着当地特色美食和旅游纪念品,也卖一些适合海边穿的休闲衣裤。这里的衣服价格便宜,款式多样,有不少游人驻足。

    诗尔第一次来地摊上逛,看什么都有兴趣,没走几步就被迷住。

    五颜六色的沙滩连衣裙,通通只要79一件,诗尔看中一条碎花裙,毫不犹豫买下。

    地摊上没法试穿,诗尔回家后才发现腰大了好多。她喜欢这个小碎花图案,所以没有选择去退还,打开手机搜索附近有没有能改衣服的店铺,来补救一下她的小裙子。

    很快,她按着地图找到了离爷爷家最近的店,名为“秀珍裁缝铺”。

    “有人吗?”诗尔喊了一声,好奇地左右打量。

    这家店开在一条窄街上,店面不大,拥挤地摆放着两台机器。

    墙上挂了五颜六色的成衣,桌上整齐地码放着各色布料,午后的金色阳光流淌进来,整个小店呈现出一种古朴而斑斓的美。

    在她喊完那声后,一个中年妇女从花布做的门帘后走出,“来了。”

    她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问:“囡囡是要做衣服还是改衣服?”

    诗尔拿出裙子说明来意,女人接过,在桌上展开,量了量裙腰,又量了量诗尔的腰,接着在裙上比划了一个长度,诗尔点点头。

    女人拿笔记录信息的同时,诗尔看起店里的衣服。

    即便她是外行,也能看出那些衣服做工极好,针脚严密,款式经典,用料也毫不偷减。

    诗尔惊喜地问:“秀珍姨,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我可以定做一件吗?”

    秀珍姨欣然点头,给小姑娘量身,问询想要的具体款式。她和诗尔投缘,便忍不住说多了几句。

    诗尔得知,秀珍阿姨小学没读完便去裁缝铺里当学徒,她是几个徒弟中学得最快的,连师父都夸她有天赋。

    但后来市场不景气,她只能改行谋生,等到家庭稳定后才继续开自己喜欢的店铺。这一开,便过了十几年。

    聊着聊着,秀珍姨进到门帘里,热情地说要给她拿点水果吃。

    诗尔拦不住,静静在外面等。

    彩色花布在微风中飘动,透过缝隙,诗尔看清里面是厨房。

    和爷爷家的布局差不多,只不过秀珍姨是将自家一楼的前屋改造成了个人工作室,而爷爷家的前屋则是摆放各式渔具的仓库。

    秀珍姨出来,手中拿了橙子和砂糖橘。

    橙子大,不好剥皮,她便塞到诗尔的衣服口袋中,橘子就让诗尔拿着现吃。

    诗尔很不好意思,连忙道谢。秀珍姨笑着摆摆手,和诗尔商量起裙子细节。

    诗尔从手机里找出张图片,是她以前想买的一条裙子,但已经没货了。秀珍姨戴着眼镜细看,肯定道:“可以做。”

    再是选料,支付定金。诗尔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一家裁缝铺阿姨竟是个有故事的手艺人,十分信任地付了全款,约定几日后来取。

    过了几天,诗尔照旧下午出门。

    她来到裁缝铺,阿姨正在缝纫机上改另一个客人的裤子,见到诗尔,笑眯眯停下工作给她拿裙子。

    店里有个屏风围成的简易更衣室,诗尔在里面试穿。

    第一条裙子改过后果然合身,诗尔很满意,再换第二件。清透的海蓝色,印有明黄的向日葵,她特意选的图案。

    她从屏风后出来,站在试衣镜前整理头发,笑靥满面。

    忽地,从那花色门帘后传来脚步,由远及近,她猜想许是阿姨的家人,侧头看去。

    一只手掀开软软的布料,肤色偏黑,诗尔感觉熟悉,抬眸往那人脸上看,和发着懵的阿航对上了目光。

    他刚睡完午觉下楼,脑袋不清醒,脸颊一侧还印着草席的楞印,就这么直直和诗尔打了个照面。

    闷热的夏风吹进窄街,吹入裁缝铺,蓝色裙摆如海波,在暖暖的阳光下轻漾。店铺中那些五彩斑斓的布匹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阿航瞬间红透了脸,哪怕他皮肤黑,依然尤为明显。

    他傻愣愣退回到帘后,秀珍姨叫了他一声,他用方言回了句什么,诗尔也听不懂。

    她好笑地看着阿航的反应,弯着眼和秀珍姨道谢,秀珍姨夸说不是裙子好看,是诗尔好看。

    片晌后,阿航又出来了。

    他洗过脸,没有刚才的迷糊状,可脸仍是guntang的,不敢看诗尔,单单对着母亲说话。

    “妈,我去买菜了,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他们平时在家大多用方言交流,阿航这会儿说的是普通话,他mama感到有点奇怪,但也没太在意,先指着诗尔身上的衣服和儿子展示自己的手艺,接着又点了道焖虾。

    阿航胡乱地应,不敢接诗尔投来的含着笑意的眼神。他又心虚又害羞,匆匆出门准备晚饭的食材。

    诗尔拎着袋子,没换来时的衣服,就穿着这身新衣,紧跟在阿航后头离开。

    阿航没走多远,在窄街口等人。

    西边的太阳将少年影子拉长,行道树沙沙作响。随后,铺满余晖的地面上又多了一道影子。

    诗尔拉着他手腕,快笑弯了腰:“你刚刚跑什么?”

    “这是你家啊,我都不知道。”

    因为阿航mama大多时间都在家,所以阿航没有带诗尔来过自己家。在这种毫无防备地情况下,让刚刚确认关系不久的女朋友见到了自己的长辈,单单回想起那场面,阿航整个人又热了。

    两人牵着手从小巷绕远路走,诗尔晃着阿航的手让他看自己:“好看吗?”

    阿航顿了一下,点头:“……好看。”

    诗尔翘起唇角:“阿姨好厉害啊。”

    阿航腼腆地笑笑,告诉诗尔说:“现在做定制的人少了,每一单她都很珍惜。”

    成衣定做工序复杂,成本和手工费加起来不低,在小镇里,哪有79一件的衣服来得划算。

    诗尔明白这个道理,眼眸垂下,有些惋惜。阿航捏捏她的手,又说:“做成衣太累,只接修改活还轻松一些。”

    诗尔也捏他的手:“那你会吗?改衣服什么的……”

    阿航点头:“以前跟着学过一点。”

    诗尔没想到阿航真会,瞅着他那张看起来很凶的脸,脑补出张飞穿针的画面,蓦地噗嗤笑出声。

    阿航不知道诗尔怎么了,忽然笑得停不下来,疑惑地“嗯?”了一声。

    诗尔不说,脚步愈加轻快,眼中映出橘红色落日。

    -

    过了一星期,天气预报显示将有台风逼近,景区不再开放,家家户户做起抗台准备。

    这次来的台风不大,保险起见,诗尔爷爷还是囤了两天的食物,备了手电和蜡烛照明,然后请阿航帮忙把家中的窗户装上木板。

    大风卷起地上的杂物,再刮到玻璃窗上,若携带尖锐物品,窗户便很容易碎裂,所以小渔镇的人们会在自家窗外安放一排木板封住窗户。

    木板块是按照窗框的尺寸定做的,阿航爬到窗沿上,扶着墙,小心翼翼向外探身,再接过诗尔手中的木板,安在规定位置。

    诗尔第一次见这种危险动作,十分慌张,爷爷反倒没那么担心,说以前台风前都是阿航帮他装卸的。

    费了一番功夫,阿航稳稳当当装好,爷爷想留他吃饭,阿航赶忙婉拒。

    诗尔跟在他们后面下楼,拉了拉阿航的小拇指。阿航回头,她用口型说“晚上给你打电话”,阿航感觉手指痒痒的,很轻地“嗯”了一声。

    台风夜,毫不意外地停电了。

    暴雨如注,狂风呼啸,隔着很远仿佛都能听到异常疯狂的浪潮。

    诗尔和爷爷在手电筒的灯下草草吃过晚饭,然后和她爸妈通了个电话。

    爷爷检查一遍家里所有的门窗,叮嘱诗尔不要出门,有事喊他,诗尔乖巧点头。

    她早早上床,躲在被窝里和阿航拨去电话。

    他们在风雨声中小声交谈,在停电的台风夜,躺在各自的床上聊天。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阿航的声音,诗尔便感到安心。

    她甜甜地和他撒娇,让他讲睡前故事。

    阿航嘴笨,想了很久,讲了个老套的童话。

    诗尔才不要听童话,她要听阿航的故事。

    阿航哪有什么故事,阿航只是个小渔镇上最普通的男生,唯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诗尔。

    他绞尽脑汁,给诗尔聊阿航的故事。

    讲他第一次出海,吐了几个小时;讲他第一次做菜,切到了手指;讲他第一次经历超强台风,家里一楼漫水。

    诗尔在他沉稳的声音里翻了个身,想道:那些阿航拼凑起来,就成了现在的阿航。

    她也给阿航聊诗尔的故事,讲诗尔小时候被逼着学琴,讲诗尔和好姐妹逛商场,讲诗尔参加学校的夏令营。

    他们的成长轨迹毫不相干,可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在一起。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他们有着相同的赤诚与真挚。

    聊到手机快没电,风雨渐歇,两人才浅浅地入眠。

    台风过境之后,街道狼藉一片。

    诗尔打扫着后院的草石,被爷爷唤进屋。

    爷爷从水桶里抓了条活鱼,装到塑料袋中,让诗尔给阿航家送去。因为之后还要麻烦他帮忙卸木板,便提前答谢。

    诗尔拎着袋子,装模作样地问:“他家在哪啊?”

    爷爷报了个地址,诗尔顺势“哦”了一句。

    天空灰蒙蒙的,隐约有要下雨的趋势,诗尔拿了把伞出门。

    路上积聚了不少水坑,她一蹦一跳避开,轻车熟路来到裁缝铺。

    刚来电,秀珍姨正在店里赶制衣物,诗尔前去转达爷爷的意思,秀珍姨“哎哟”了一声,说:“老爷子太客气了。”

    她把阿航喊下楼,让阿航洗些冬枣给诗尔带回去。

    诗尔推辞不过,道了谢,又说:“阿姨,您去忙吧。”

    于是,秀珍姨接着坐回缝纫机前,厨房只剩下阿航和诗尔两人。

    水龙头开着,阿航依着母亲的意思仔细地清洗冬枣,再装进干净的透明塑料袋中。

    诗尔和他贴着站,伸出一只手到他面前,阿航会意,在她掌心放下一颗。

    诗尔笑盈盈地咬下一口,带着水珠的冬枣,脆生生的,口感甘甜清爽。

    诗尔嘎嘣嘎嘣啃完一颗,将核丢进垃圾桶里。

    尔后,拉了拉阿航衣袖。

    阿航转过脸,她早有预谋地踮脚,凑近了他的嘴唇,极轻地贴了上去。

    阿航一瞬颤抖,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僵住不动。

    水龙头还在哗哗流淌,那些水冲过他的手心,冲过红绿相间的冬枣,滴滴答答流进下水道。

    诗尔眨了眨眼,抿了一下他的唇瓣。

    那被抵压着的唇rou微微下陷,阿航浑身一酥,手中的枣猛地掉落,心跳快和前屋的缝纫机声同频。

    背着父母在自家厨房里接吻,他不可能不慌,紧张到吞咽唾沫。

    喉结滚了又滚,阿航也不想和她分开,谨慎听着屋外动静,垂着漆黑的眼眸凝视着诗尔。

    诗尔才不管那些,微微张唇,探出湿漉漉的舌尖,舔他那颗尖尖的小虎牙。

    阿航尝到了来自她唇齿间的冬枣的清甜,头晕目眩,烫着脸,笨拙地轻轻回吻她一下。

    冬枣是青色的,阿航是青涩的。

    诗尔觉得二者相似的地方还在于,他们都是甜的。

    阿航的嘴唇吻起来好甜,还很软,明明,他是一个那么粗糙的男生。

    周围的气温骤升,他们的耳朵都染上粉意。

    虽然是在台风过后的凉爽夏日,仍旧解不了他们心头的炙热。

    不敢亲密太久,仅仅贴了十几秒,恋恋不舍地分开。

    诗尔眼底藏着笑,远离他半步。

    阿航低着头,将冬枣装满袋。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只有唇间的水迹,泄露了他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