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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比赛继续。

    朱志鑫不顾余宇涵的劝说,仍旧坚持比赛,他手捂腹部艰难起身,趔趔趄趄回到八角笼中央,瘦猴目光鄙夷地越过自己的对手转而看向他身后的余宇涵。

    经过先前的对打,瘦猴已然不将朱志鑫放在眼里,但他身后的余宇涵却着实让瘦猴摸不着头脑。

    瘦猴离开拳场好几年,期间没再打听过这边的事,没见过余宇涵,自然对张极定的那些规矩一无所知。

    要是放在以前,为了满足观众猎奇的观感,拳场决不会随意叫停比赛,哪怕是把对手打得血rou模糊,打个半残,裁判也只是淡淡地站在边上,仿佛消失在观众席的欢呼和起哄里。

    而余宇涵动动手就让比赛停下来,想必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角色。

    看他刚才那么担心朱志鑫,两人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贸然出拳恐怕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改变了作战策略,放缓拳速。

    只要跟朱志鑫耗着,以他目前的状况是绝对撑不了太久的,到那个时候就算有人怪罪,他也有开脱的余地:你看,不是我不让着他,实在是他太弱,没几拳就倒了。

    原本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哪成想自从余宇涵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之后,眼前的朱志鑫仿佛越挫越勇,每一次挥拳都让瘦猴感知到其中愈发坚定的力量。

    随着赛程推进,瘦猴的体力明显下降,呼吸不匀,步子紊乱。

    那些年他虽赢得不光彩,但好歹凭着“常胜将军”的名头赚足了出场费。离开拳场后便沉醉酒池rou林,挥霍时光,不再为打拳而锻炼身体。这是他隐退后的首战,不曾想仅仅几年的功夫他的体力就如此不够用了。

    这朱志鑫到底是年轻人,最用不完的就是精力,一阵持久战过后,反倒让他逐渐找到了感觉,再加上朱志鑫的体重和臂展优势,瘦猴局势不佳,暗自捏了一把汗。

    瘦猴一看情况不妙,着急上头,失了智地朝朱志鑫扑过去。他太过心急,漏了马脚,朱志鑫预判了瘦猴的动作后灵活闪躲,叫瘦猴扑了个空。

    之后几次出击,瘦猴都未能得逞,呼吸却愈加急促。

    “你行不行啊?”

    “就是啊,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都能让你打这么久,还常胜将军呢。”

    “赶紧打啊,我家当都押你身上了,你要是输了我跟你没完!”

    观众席早已不耐烦,讥讽和谩骂不断,瘦猴恼羞成怒,故技重施,一个前滑步使自己重心降低,拳头和绑了铁板的腿接连出招。他抓住朱志鑫的手臂背对着他,阻断他的防守,另一只手对朱志鑫的腹部发起肘击,后退一步狠狠踩住他的脚趾。

    “啊——”朱志鑫痛喊出声,身体前倾。瘦猴得了机会,拖拽着朱志鑫转圈,使出全身力气一个抱臂摔将朱志鑫摔在了地上。

    天旋地转之后,朱志鑫仰面朝天,疲惫不堪,眼前一片模糊,只虚虚看得见头顶的灯光,灯光闪烁几下,他知道那是蛾子在往灯泡上撞。头昏脑涨,耳朵里的尖锐蜂鸣声让他感到刺痛。

    结束了吗?不甘心......真疼啊,全身都好疼......宇涵就是这么过来吗......宇涵受了那么多伤为什么从来都不说......余宇涵......

    “1、2、3......”裁判在数秒。

    观众席沸腾,瘦猴卸下防备从朱志鑫身上站了起来,面朝观众振臂欢呼。

    瘦猴成了全场的焦点,首战告捷,名声算是打响了。赌徒们有的怨声载道,有的坠入一夜暴富的喜悦之中,只有余宇涵的心都系在了朱志鑫身上。

    “朱志鑫!”

    一声呼唤冲破朱志鑫的耳鸣,他循声扭头,对上余宇涵哭红的眼睛。

    “鱼儿......”

    “......7、8”比赛迎来最后的时刻,而瘦猴身后本应躺在地上的朱志鑫,不知是哪里来的信念又使他重新站起。

    “9”朱志鑫快步走至瘦猴身后。

    所有人屏息,本应在裁判数出“10”的那一刻,朱志鑫一拳击中瘦猴的眉骨。双腿酸软,奋力一挥让朱志鑫因惯性而重重跪到地上,瘦猴则不幸地一头撞上八角笼的柱子,晕了过去。

    “好!打得好!”是先前替余宇涵开路的男人,他赌对了人,比赛结果足以使他后半生无忧。但这一声叫好,为的则是朱志鑫余宇涵二人带给他的感动,他因此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意。

    余宇涵急切地从安保那里夺来八角笼的钥匙,朝着朱志鑫飞奔过去。

    两人紧紧抱着,恨不得把自己镶嵌进对方的身体里,他们大口喘气,汗水浸湿衣衫,好似刚从一场凶险的噩梦中醒来,劫后余生,自己最在乎的人就在身边。

    谁也没有和谁说话,他们只是这样抱着,凭借胸膛的鼓动和温度,用力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朱志鑫将下巴搁在余宇涵肩膀上,他太累了,眼皮几乎都要阖上。

    脱去拳套的双手抚上余宇涵的后背,来自衣物的柔软触感让朱志鑫一直绷着的弦终于得以松弛下来。即使全身上下的肌rou都在颤抖,酸痛的感觉麻痹神经,可这一刻他的内心还是被温热的情感充盈,源源不断地从余宇涵那里获得能量。

    “鱼儿,我们回家。”

    另一边,包厢里张极不紧不慢地继续剥开一个橘子,眼神停留在余宇涵身上。他有点好奇,这两人究竟会温存暧昧到什么时候。他亲眼看着余宇涵搀扶朱志鑫,从拳场附近的草丛堆里取出一个摄像机,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朱志鑫一定会想办法偷拍这里,来充当带走余宇涵的“赎金”。

    张极心里很矛盾,其实他一方面希望留下余宇涵,但又期盼着朱志鑫将他带走。他想把余宇涵拴在身边,却又不愿余宇涵只是自己牢笼中的小鸟。每一次在余宇涵眼中看到恐惧和惊慌时,张极就会控制不住地陷入焦虑和自责,而行动上却变本加厉地欺凌余宇涵,这与他最初的想法南辕北辙。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希望有一个人能打破这个死局。

    所以当朱志鑫成功赢下比赛之后,张极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终于有理由去说服自己放下和余宇涵的一切了。

    张极插着兜下了楼,在楼梯口正好碰见余宇涵坐在台阶上检查朱志鑫身上的伤,鼻头一酸,曾经的自己也和他拥有过如此亲密的时刻。

    察觉到张极的存在时,余宇涵的眼里立即写满戒备,他伸手护住朱志鑫,起身发问。

    “你想干什么?”余宇涵语气冷淡。

    张极心里一阵刺痛,但他不想在余宇涵面前失态,尤其是朱志鑫在场的时候。暂时将情绪稳定下来,张极指着远处的一片空地说。“和我去那边聊聊吧。”

    朱志鑫没有跟过去,空地离得有些远,他甚至看不清两人说话时的口型,隐隐担忧张极会不会出尔反尔。

    他看到张极给余宇涵整理好衣领,说了点什么,然后是一个短暂的拥抱。

    余宇涵很快就回到了朱志鑫身边,他挽着朱志鑫的手臂,眼眸明媚:“我们回家。”

    张极的目光在这边稍作停留,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随即转身离去。

    朱志鑫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余宇涵摇头:“没什么,就是和我说了一下,以后再也不用被他强迫做不愿意做的事了。”

    朱志鑫眸子一亮,喜形于色,激动地拉起余宇涵的双手,说:“真的?!他没反悔吗?”

    “嗯,真的。”

    余宇涵看着朱志鑫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充满关切和爱。他忽然觉得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还是什么都没有变,在朱志鑫面前他可以永远是那个什么也不会的小鱼儿,而朱志鑫始终在那里,张开双臂,预备一个温暖的怀抱。

    余宇涵好像又要哭了,趁眼泪掉下来之前,他慌张地躲进朱志鑫的臂弯里,以免让朱志鑫瞧见,笑话他是个哭包。

    不过余宇涵似乎对他眼前的这个人太不够了解了,朱志鑫早就摸清了余宇涵的各种小动作,任何掩饰在他这里都不成立。朱志鑫什么都知道,只是习惯性地不去戳穿,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余宇涵再可爱不过了。

    朱志鑫揉揉余宇涵的后脑勺:“好啦好啦,时间不早了,鱼儿该回家咯。”

    怀里的人一顿,朱志鑫颈侧传来一股湿热的感觉,余宇涵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点哭腔:“谢谢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