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疯

    因斯.赞格威尔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邓恩，冷哼了一声。

    “真可悲。”他轻声道“你们的神没来救你们呢。”

    既然你们不愿意就此退场，那么就睁大眼睛，看着我们这些被抛弃的人，是怎么复仇的吧。

    克莱恩手伸进衣兜里，捏住最后那个符咒，喉咙间已经与酿出相对应的古赫密斯语单词，在他要扔出符咒的时候

    ——他对上那只蓝的发黑的独眼。

    无形的双手，扼住克莱恩的脖颈，慢慢的收紧。

    他是清醒着的，尚且还能挣扎，地上失去反抗能力的洛耀、弗莱和伦纳德三人的脸已经引文缺氧而满脸通红。

    邓恩的双眼、双耳以及口鼻再次流出血液，尝试发动梦魇的能力将因斯.赞格威尔给拉入梦境。哪怕对方是一个序列5的非凡者。

    对此，因斯.赞格威尔的目光施舍地落在邓恩身上半秒，然后看向泰莱丝夫人。

    在那半秒内，邓恩瞪着眼，脖颈发出脆响，头一歪，整个的身体瘫软下去。他的胸口再也没有了起伏。

    他这是在做梦吗？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咔擦——咔擦——咔擦——

    接连三声脆响，克莱恩剩下的三个队友一个接一个的没了呼吸。

    下一个是他吗？

    像是缺氧而出现幻觉那样，克莱恩的眼前迅速浮现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模糊光斑，听见了他的家人和队友们忽远忽近的声音，他问到了松软的面包香，加了糖的冰红茶，炖的入味的豌豆羊rou。

    克莱恩看到了一片灰白色的雾气，老旧的巨大古堡，摆放整齐的青铜桌和高背椅。

    他看见自己坐在上首，身前浮现的巨大深红星辰。他伸手，试图去触碰离自己最近的那颗，却发现自己的手失去了力气一样突然垂了下来。

    从后脑勺开始，开始发胀发麻，逐渐蔓延整个头颅，眼前色彩斑斓的世界迅速被黑暗所蚕食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克莱恩甚至来不及想出自救的方法，缺氧下，他连思考的能力的不复从前了。

    自救？难道要和上次一样多喊几次贝莱斯特吗？

    眼前的世界完全变的一片黑暗，克莱恩也失去了知觉。

    他没见到的是，在他失去意识之后，那些深红的巨大星辰齐齐收缩起来，绽放出更加强烈的光芒照亮了古堡内部。这光越来越强烈，穿透了古堡，照亮了古堡之下的那片灰白雾气，将那片雾染成了暗红色。

    暗红色雾气之下的地面，慢慢地出现了一片淡淡的影子。

    那片影子本该是二维的，静止的，但现在它正在缓缓地蠕动着，时不时有无数介于虚实之间的黑灰尖触向四面八方凸出，像是某些细菌的鞭毛。

    怪异的语言，呢喃似得，在这个世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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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斯.赞格威尔干脆利落地杀了克莱恩所有队友，却在克莱恩身上多花了点时间。在克莱恩几乎窒息死去的前一秒，让他控制的灵体稍稍放松了对克莱恩脖颈的控制。

    毕竟，一出大戏，怎么能没有一个观众呢？

    “异端！”

    伴随着泰莱丝夫人一声尖啸声，梅高欧丝的头掉落在地上。与此同时，梅高欧丝也在最后一秒用蛮力扯下了和泰莱丝夫人几乎融为一体的匣子。

    泰莱丝夫人和梅高欧丝同归于尽了？

    不，泰莱丝夫人似乎是小胜一筹。此刻的她虽然失去了头颅，全身化为粘腻藤蔓的集合体，但是她用几根藤蔓卷起梅高欧丝的头颅，安放在自己空荡荡的脖颈上。几根藤蔓的末端，再次分出黄绿色的细丝，将梅高欧丝的头颅和泰莱斯夫人的脖颈缝合了起来。

    珠宝匣模样的守密者魔盒在脱离了泰莱丝夫人的身体之后，彻底没了一点动静，无害地躺在那一堆黄绿色的藤蔓上。

    “梅高欧丝”的头颅微微低着，看向潘多拉之盒。黄绿色的藤蔓将盒子卷来，放在“梅高欧丝”的面前。

    插在守密者魔盒上的黄铜钥匙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开始慢慢地转动。

    “我听到…神主的声音…”

    守密者魔盒被数根藤蔓举起，安放在“梅高欧丝”的头顶。当盒底触碰到‘梅高欧丝’的头发时，盒子侧壁那些断裂开来的触须瞬间活了起来，蠕动地扎入‘梅高欧丝’的脑袋。

    “我，是神主在这世上的第一使徒。”

    无穷无尽地触须不断地生长，变得粗壮，生成新的藤蔓。

    “祂在呼唤我…”

    那些被扯断的藤蔓停止滴落脓液，rou芽一般的幼小藤蔓在新生面上冒了出来。垂落在腹腔外的那些带着利嘴的肠子，发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一段又一段地自动回到腹腔内盘着。接着，随着藤蔓的交织，‘梅高欧丝’的腹部被“修补”了起来

    “我抢夺了异端的胚芽，这是最好的摇篮。”

    孩童的笑声又一次出现在房间内，那个不知名的孩童正在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唱着童谣。

    “神主啊！请您重塑这个扭曲的世界吧！”

    “梅高欧丝”摇晃着头颅，跟着哼唱了起来，灰白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但她脸上的笑容只持续几秒，就僵住了。她瞪着眼睛，低头看向被不知名力量束缚住的身体，以及又一次被开肠剖肚的身体。

    “异端…信仰伪神的蝼蚁…又一次…”

    “梅高欧丝”那张逐渐被黄绿色触须覆盖的面容，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你们，你们要阻止神主的降临…”

    因斯.赞格威尔的身体在不远处出现，他捂着一只被腐蚀的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如临大敌地看着“梅高欧丝”。

    黄绿色的藤蔓飞速地生长着，朝着因斯.赞格威尔一拥而上。

    “该死的！娜娅·维尔！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因斯.赞格威尔怒气冲冲地大喊道，狼狈地躲过数根朝他袭来的藤蔓。

    “有什么不一样呢？喏，你想要的骨灰，不就在那个怪物的体内吗？”

    一个身穿黑色低领刺绣长裙的年轻女子从一片阴影中缓缓走出。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浓妆，嘴唇上涂着暗红的口红。她的肤色白到不正常，就像尸体一样。她的肩膀上站着一只有着灰白斑点的褐色猫头鹰，一双橘红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

    “妳！当初就该杀了妳…”

    “杀？呵呵，可是我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她露出挑衅的笑容。

    这名女子就是被全鲁恩王国通缉的娜娅。娜娅慵懒地抚摸着脖子上挂着的三圈红宝石项链，肩膀上的妮可嘴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如果你不是那么胆小躲在暗中偷看，想要等人都死光了再动手，那个破烂盒子早就到你手里了。”娜娅不屑地看着地上那个空荡荡的方形骨灰盒“不过，你把‘守密者’杀了，你也能拿到你要的东西…反正那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死人骨灰都被那家伙吃下去了。”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造成的冲击，比你的小打小闹壮观的多吗？黑夜教会可是损失惨重呢。”娜娅抚摸着红唇，打量着地上的值夜者尸体，又看向半死不活的克莱恩。

    啊，克莱恩，这还是那件事发生以来，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呢。

    娜娅露出娇媚的笑容，走上前，蹲下身，捧着克莱恩的头。

    “克莱恩·莫雷蒂，你知道，我等着一天，等了多久了吗？”她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打量着在生死交界线徘徊的克莱恩“苦苦筹谋，隐忍，等待我们再次相见的这一天。”

    “以一个城市为舞台，在黑夜的注视下毫无价值死去的廷根人。他们的痛苦，恨意，哭泣，尖叫…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肥料，灌溉出苦难的花朵。”

    “而你，什么也拯救不了…你的队友，你的邻居，你的家人。”

    娜娅笑吟吟地将克莱恩瘫软的手摁在她的左胸口。

    “你感受到这颗为你停止跳动的心了么？”

    娜娅扯开克莱恩的衬衫，掏出银刀，朝着他的胸膛比划着。她眼带疯狂和迷恋地注视着克莱恩：

    “你会回来的...重新回到这个悲惨的世界...怎么可以就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些呢？”

    薄薄的银刀，切割开细腻的人皮，不到几秒，无数玄奥的符号绽放在上面。

    因斯.赞格威尔此刻心中后悔极了。他应该在发现这个疯女人没有死的那时候，就再次动手安排她“死亡”，而不是被这个女人堵在他藏身的别墅内威胁恐吓。

    他M的！他为什么要跟这个明显疯的不清的女人合谋报复黑夜教会？

    这个他计划的不一样！如果按照他的计划，他能毫不费力地从邓恩手里拿到圣赛琳娜的骨灰，他完全可以躲在幕后，不需要出手。得到骨灰的他就可以轻松转到黑夜途径的序列4！

    谁能告诉他，“守密者”这种只存在于奇幻小说里面的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这个怪物还吞吃了圣赛琳娜的骨灰！“守密者”还是个砍头掏心挖肠子都不死的怪物！

    因斯.赞格威尔试图借由自己喂养的灵体逃脱　“梅高欧丝”的攻击，但是他惊孔的发现，这片区域感受不到任何一个灵体。

    然后因斯.赞格威尔看见娜娅朝着自己露出揶揄的笑容。

    “你在找那些小家伙？它们长得太丑，我把它们碎了。”

    “哎呀！你不用太感谢我呢！你就算跟我道谢，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梅高欧丝”在娜娅说话的时候，她新装上的那颗头也布上原来那颗的后尘：被守密者魔盒生长出的无数触须淹没，再次变成顶着守密者魔盒的藤蔓怪物。

    糟心的合作！

    “维尔！‘守密者’会杀掉所有不是那位存在的信徒！”虚幻的大门一开一闭，卷走了“梅高欧丝”的下半身，但此时的因斯.赞格威尔也被埋伏的藤蔓狠狠地抽打了一下，上半身被飞溅的脓液腐蚀，露出血淋淋的肌rou。

    “我死了，下一个就轮到妳和妳那个小情人！”

    娜娅似乎被因斯.赞格威尔给刺激到，整个人抓着银刀跳了起来，瞪着眼睛，表情狰狞。

    “他？他！他不配！他只是个鸠占鹊巢的伪善者！”

    她低头瞪着躺在地上呼吸微弱苍白青年，他的胸膛上的符号正在渗出殷红的血液。

    还差一点...就差最后一个代表献祭的符号...等干掉“守密者”，拿到盒子里面的东西再来处理也不迟...

    娜娅，耐心点，耐心点，慢慢来...已经筹谋这么久了，不差这一点时间...

    因斯.赞格威尔那个傻子不知道守密者魔盒比那搓谁的骨灰来的珍贵得多！

    守密者魔盒里锁着的是更加强大的力量，属于更高阶的力量！

    ‘克莱恩.莫雷蒂。’娜娅无声地呼唤这个萦绕在她心底许久的名字，长久的夙愿马上能够实现，

    娜娅伸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精致妆容连同克莱恩的血液一起擦下，露出灰白灰白的皮肤。

    她转身，抬头看着因斯.赞格威尔和“梅高欧丝”的同时，那些倒落在地面的女仆尸体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迅速扑向“梅高欧丝”。

    猫头鹰妮可从窗户边缘飞了起来，投入更深沉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