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巧合

    泽费洛斯暴露在空气中的背部裂开一道几乎能将他劈成两半的口子，将两对蝠翼分别挤到两侧。他的伤口，没有流出一点血液，鲜红的内脏仍然勤勤恳恳地工作着，或蠕动，或跳动，或静默，在他身体的中心，隐隐约约有一团黝黑的阴影盘踞在那动也不动。

    嘶嘶嘶。

    那团阴影表面延伸出几根丝状线条，越伸越长，这些丝线仿佛有自己的神志一样，欢快地弯曲，扭动着落在地上，彼此交织在一起成了一根粗线。越来越多的细微丝线延伸而出，不断缠绕在粗线上面，最后逐渐形成一个人形影子。

    “吾辈乃是以生灵的负面情绪为食的支配者，吾辈即是容纳仇怨的黑洞，启示录的编写者及笼罩世界的恐怖恶意，吾辈乃是挑动生灵负面情绪的魔王驾驭者。吾辈今日诞生于此间，必将带来世界的末日～★”

    新诞生的他还没说完话，就被泽费洛斯抄起床头柜上的花瓶砸到脸上，还是影子团的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无辜的古董花瓶。

    “安静点，阿兹克还不容易被我哄睡了。”

    泽费洛斯背部的口子迅速地愈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新化身。”

    “我辈是■■■■哟，本尊大人～★”

    “那就叫你，尤雷特?西佩。”

    影子团里面逐渐浮现一个容貌和泽费洛斯有三分相似的金棕色短发青年，深蓝色的眼睛，祂吊儿郎当地歪靠在墙壁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手里抱着花瓶，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和白披风，口袋里插着一朵红玫瑰。祂看了被泽费洛斯蝠翼紧紧包裹住、不露出分毫的那团大型凸起一眼，朝着泽费洛斯眨了眨眼。

    “尤雷特么，随你吧…咦？那是…我辈对低等生物可没有什么兴趣呀～本尊大人～★不用把我们的羽蛇先生藏的那么严实嘛～★”

    “浮士德之前也是说他只对知识感兴趣，结果他更喜欢在知识的簇拥下，和各种人类研究新姿势。”

    泽费洛斯顿了顿，目光阴冷地打量着尤雷特的脖子。

    “还有，不是我们的，是只属于我的。”

    泽费洛斯打量着新分化的化身，吞噬的那些低纬度外神们积累到一定程度，量变发生质变，让他可以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分成有用的化身。

    他也不想被莫名其妙的冲动或是垃圾权柄驱使，让这具躯壳受到影响变得奇形怪状的——　阿兹克要是看到了会更容易失控疯狂的。就像先前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结局一样。

    低维生命真是麻烦啊。

    “嗯哼～所以，敬爱的本尊大人把我辈分出来要做什么呢～★”

    “注入这么多～低等的规则，还有一部分乱七八糟的记忆～呜哇★亲亲你就不怕我跟那些家伙一起毁灭地球咩？”

    尤雷特低头打量着他的衣服，眼神痴迷。祂胸口插着的红玫瑰里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外套上扣子变成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白色丝绸高礼帽伸展出无数只死灰色的细长手臂。

    “你有我的记忆，又何必来问我。”

    “呜～★好讨厌的感觉～啊～你阴冷的眼神带着火热的杀意……超赞的眼神啊★”

    尤雷特夸张地做了一个西子捧心的动作。

    “…如果你不想跟...”

    “你大可不用多此一举，就像以往无数年那样，耐心地去追猎那几个目标～★”尤雷特笑道。

    泽费洛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尤雷特。

    “你不会还在～恩？记着那个蹦蹦跳跳的想要偷你仪式的跳蚤吧～★”

    “…”

    “承载这具躯壳一部分想要颠覆现有秩序、毁灭世界的欲望的你，会不清楚吗。”

    “那～要我怎么做～★”

    “他现在本体在神弃之地，凡是堕落的被污染者都会是你的耳目，声波和震波都会在你耳边传达信息，山林、天空和黑暗之下都能让你如鱼得水。”

    尤雷特笑嘻嘻地抱着花瓶，像是跳舞那样，原地转了个圈。

    “他不会逃脱的，除非他躲在永远光明的地方，或是永远不发出声音，或是藏在无法传递的地方，例如星空～★！我太喜欢祂惊讶的小模样了，剥下皮那一瞬间，一定很美妙～★那么玫瑰学派和那个乱吼乱叫的小娃娃我就拿来练练手如何？”

    尤雷特捂着泛红的脸，身体微微发颤，眼神有些迷朦、涣散。

    “啊啊啊～★！我不行了，想想就要爽哭了～★”

    泽费洛斯选择默默地伸手捂住阿兹克的耳朵。

    他这个新分化的化身，有点不靠谱啊。竟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迅速的有了感觉，看起来…甚至还…

    “这感觉太～棒～脸～★”尤雷特发出奇怪的感叹声。

    ……难道他的本体在无意间啃了堕落母神或是木薯一口吗？

    呵呵……这一点也不有趣。

    ………………………………

    廷根市，佐兰特街，黑荆棘安保公司，每周例行例会。

    一封电报被迅速地递交到作为队长的邓恩手里。

    “有线人发现克拉丽莎出现在恩马特港。她买了两张不记名一等座船票，分别同一天是去费内波特和苏尼亚岛的票。这是前天…三天前的事。”

    “两张票？”

    “我已经联系那边的值夜者处理…希望能赶上。”

    “有没有可能，这可能是她的障眼法？她有另外的目的地。”伦纳德提出了他的意见，他总能在一些看似繁琐的事情里面，一针见血，找到关键点。

    虽然有时候会说一些模糊不清，意有所指的话，但这个或许是他与生俱来的诗人性格有关——虽然罗珊不止一次在私下和克莱恩嘲笑伦纳德并不会写诗，不止一次咬着笔，坐在那边一动也不动地瞪着一张白纸，一瞪就是好几个小时。

    “她一个人？没有同伴？”

    邓恩将手里的电报传阅给其他小队成员们。

    “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伴，一个因蒂斯人，穿着花俏的蕾丝衬衣。”

    “那个男人，会是她们其中一个假扮的吗？”

    克莱恩接过西迦递过来的纸张。

    坐在他对面的西迦看上去有点憔悴，比经历过“他”在廷根制造血案前，要瘦了点。

    “我知道我瘦了，克莱恩，不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西迦斜了坐在她斜对面的科恩黎一眼，低声说道。

    “你们这些男人是没办法理解三公斤对我们女人意味着什么。”

    “邓恩和我可是比你多了两倍多的重量。你们不知道我回到家，我的未婚妻是怎么看我的。”

    洛耀没有遭遇到“他”，但是她也见过几人受到封印物负面效果影响后的模样。作为女性，她自然的站在西迦那一边。

    邓恩干咳了几声，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们。

    几名开小差的人员连忙收声。

    “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弗莱捂住嘴边的笑意，表情看上去很是一本正经。

    “戴莉和恩马特那边的占卜家尝试通过他们的能力去寻找他们的下落，但是都失败了。占卜家无法占卜到他们的下落。”

    这时候，伦纳德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起身，走到会议室墙上钉着的看板上，取下了几张纸，拍在了他们的会议桌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拿走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的那个女孩，是叫做娜娅?维尔？”

    他指着最上面那张纸继续说道：

    “这是她的个人背景资料。”

    邓恩拿过那张有些泛黄的纸张，微微皱着眉。

    “你发现了什么？”

    “你们不觉得…有点太巧合了吗？”伦纳德嘴里这么说着，目光却悠悠地飘向克莱恩。

    “廷根本地人…父亲在农场当工人…母亲在漂白厂当女工…有一个meimei玛雅在寄宿学校…玛雅？玛雅?维尔？”

    “很大胆的想法。你认为她和死去的玛雅小姐是一个人？”西迦评价道。

    “罗塞尔大帝说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散会时，邓恩走在最前面，他刚踏出门，站在接待台旁，就见到一个穿着灰色旧夹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男人站在那边，情绪激动地对着罗珊低语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佩勒？”

    那位中年男人正是属于黑夜教会在廷根的线人之一，他一般在代罚者下辖的南区活动，是廷根大剧院的道具师。”

    “邓恩先生，我见到通缉令上的人了，那个叫做克拉丽莎的女人今天下午会来给她的新剧本选女主角。”佩勒急促地说道“我和一个代罚者的人同时碰上的，他们现在应该出动了。”

    “但是在佩勒来这里之前，你们还在开会的时候，有人传信说，在东区市集上看见特里斯。”

    这也太巧合了。

    “你觉得，这仅仅是巧合吗？”

    伦纳德从克莱恩身边擦身而过时，克莱恩听见了对方的低语。像是在和他说话，又像是在征求另一个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