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又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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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到第二天也没有停,天蒙蒙亮的时候,原本宁静的小城却被刺耳的警笛声吵醒。 茨木本来就一晚没睡踏实,听见远处传来的动静,他一骨碌爬起来,披了件衣服就冲下楼去。 小城人口寥寥,任何地方突发的事故很快就能打听明白。 附近的拉面店老板给茨木指了路,他按照警车开走的方向追过去,却来到了昔日的盔甲展展馆。 巡回展撤离这座城市之后,展馆拆除了临时搭建的墙壁,如今又回到一座孤零零的古建筑的样子。却不成想,就在昨晚的大雨之中,一个流落街头的男人惨死在了这个地方。 茨木撑着伞接近了那片纵横拦起的黄线,他从人群里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近藤鹰司。 四目相对之际,茨木不动声色地把随身携带的尖刀丢进大衣口袋,随即大步走上前去。 “这里可是案发现场,闲杂人等禁止入内。”多日不见,近藤还端着那副公事公办的架子。 茨木不由在心中哂笑。 “你上回半路劫我,不就是想招募我替你们处置这种事?”茨木毫不露怯,当面拆穿了他,见面前人没有立刻反驳,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死者和嫌疑人的身份已经弄清了么?” 他今天孤身前来,连随行的山童都没有跟着,说这话时身上散发的凌厉气势却冲得近藤一个愣怔。 近藤不情不愿地摸了摸鼻子,也不知是不是被湿润的雨雾搅得脑子发糊,竟阴差阳错地开口回答了茨木: “早上巡查的人发现的尸体,嫌疑人还在附近,是个本地的精神病人。他发病拿水果刀捅死了流浪汉,刚才已经认罪了,目前没有发现疑点,估计很快会结案。” “疑点不会在这种地方,你和我都心知肚明。”茨木果断地抛下这句断言。 近藤对他轻率的发言皱起了眉头,却意识到自己无法反驳。 “怎么,我们介入的原因……他都告诉你了?”近藤开始旁敲侧击,显然意指酒吞。 可茨木哪会看不出他的装腔作势——明明超自然对策课才是跟着酒吞的线索顺藤摸瓜的那个,只有他们对真正的状况一点都不清楚。 “搞不好我知道的比你更多。”茨木说着,望了望不远处那些碍眼黄线,朝近藤使了个眼色,“是不是该放我进去?” 近藤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魔怔了。他没有驳回茨木的要求,反倒是以特殊部门的身份说通了办案的警员,把茨木放了进去。 茨木一进院子,就像个熟练的侦探一样目标明确地朝东北角走去,全然不理会死人的方位是西南面,甚至不顾嫌疑人正准备指认现场。 他走着走着,脚步放缓下来,低头端详起了地面。院落里铺着石砖,一块贴着一块牢牢扒在地上。茨木抬起头又放远了目光,他发现砖石的尽头有一片荒废的花圃,那里仍是泥土地。 他忽然停下来问近藤:“嫌疑人认罪了,那凶器他也交出来了?” “凶器就在死者旁边,已经被封存了。怎么,你又有什么看法?” 茨木略一沉吟便道:“你们大意了。那把刀不是真正的凶器。” “你是故意的吗?!”近藤对茨木的话报以一声被激怒的嗤笑,“哪个人会认罪之后还伪造凶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能凭这个脱罪?” “精神病人的身份足够脱罪了。伪造凶器,当然是为了把真正的凶器留在该留的地方。”茨木胸有成竹,并犀利地反问道,“不然这个局要怎么做?” 他说罢,大步朝着东北角的那片苗圃走去。 湿润的泥土被大雨冲走了痕迹,但疯长的灌木和枯草之间,仔细辨时仍会看见一片光秃秃的地方。 大约是能挖出一个浅坑的大小。 茨木拿脚点了点那里,脚尖下的杂草被人连根挖起又埋回泥里,意味着这块土地不久前刚被人翻动过: “就这下面,挖吧。底下很可能有东西。” 近藤辨出这些痕迹的时候,脸上不屑的表情也在悄然转变。 他从枯草之间捡起一块“石片”,却发现那是一块红棕色的碎瓦。放眼四下,花圃里摆着两三个弃用的花盆,然而清一色都是黑陶的。这是否意味着有人刻意带了这块瓦片过来,作为挖掘的工具? 近藤眉头一皱,顺着茨木暗示的方位迅速挖了下去。 土层还没挖过五厘米,瓦片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阻滞了。他快速刨开周围湿漉漉的黄泥,暴露在眼前的竟是一个铁盒子的顶盖。 盒子上除了斑驳的泥点,几乎没有锈迹,显然是刚被人埋下的。 “喂!你们过来看看,这里发现东西了!”近藤高声喊道。 办案的警员纷纷被近藤呼喊招了过来。刑警们戴上手套,将盒子小心翼翼地从土坑里捧出来,又迅速找了一个避雨的地方,清去泥土,揭开了并不陈旧的盒盖。 铁盒里斜躺着一把约摸二十公分的刀,刀刃已经被潦草地擦拭干净,而刀柄的死角上留着三四处血迹。令人脊背发凉的是,那把刀旁边竟工整地码着一撮毛发,还有一截像是人类指骨的白色骨头。 “死者确实少了一截中指,我们刚才以为是反抗中被凶手砍掉之后遗失的。”一个警员忽然开口说道。 众人互望一眼,沉默的目光中写满惊色。 很快,凶手就被带到了这个铁盒面前。 他起初还傻愣愣地盯着盒子,一副不认得的样子,却在盒盖揭起的瞬间,男人忽然病症发作,撕心裂肺地狂笑起来。 “没什么好问的了。”茨木站在众人身后,低声说了一句。 男人“发病”的前一秒,身上散发出一股极致的惶恐,茨木看得真切。 那不是谎言被拆穿的畏惧,也不单是布局被破坏的绝望,它更鲜明地指向不可知的存在——夹杂着敬畏,夹杂着辜负了敬畏之物、将要迎来灭顶之灾的惶然,以及这一切引发的癫狂。 警员们缩在方寸之地讨论这条新出现的线索,近藤一转头,却发现茨木不见了。 独自撑伞的身影早就走出十米开外,他在建筑的前门徘徊了一会儿,发现大门紧锁之后,又朝着精确的案发之地走去。 展馆西南角的后院,是流浪汉被杀死的地方——确切来说,是被凶手骗来献祭的位置。 精神病人失控攻击普通人,向来都是当街乱砍,哪会故意选择流浪汉这种目标,还拖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行凶?况且这个凶手仗着自己有精神病证明,从头到尾都没有隐藏过作案痕迹,根本就没有反侦察的动作。 茨木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因为发病行凶。精神病证明只是一张脱罪的纸,也是他被选来执行献祭的因。 真相是他为“信仰”拿起了屠刀,而流浪汉之所以会被选中,是因为发生在不同地点的献祭需要某种高度的重合。其他地方的献祭者并没有精神病证明用于脱罪,他们最安全的选项就是去杀流浪汉,因此这个人群被选定成统一的祭品来源。 直觉里,一个声音清晰地告诉茨木:当这些献祭者复刻相同的事件,某种扭曲的重合就会发生,而这也是他们的目的所在。 就在茨木即将接近案发现场的时候,一股不知何来的异香扑面而至。他觉察到一丝诡异——这季节能开放的仅有梅花,扑鼻的气息却甜腻无比,根本不是梅花清苦醒神的味道。 这股异香甚至让茨木恍惚了两秒。 他谨慎地摸出手机,盘算着应该打给酒吞还是星熊。近藤就在附近,联系星熊很有可能暴露他们私底下的关系,可昨晚离奇发生的事更让茨木不敢轻易搅扰酒吞。 思忖片刻,他最终选定了酒吞。然而号码拨出之后,那头只传来三声忙音就变成了不在服务区。 茨木再要打给星熊,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信号也消失了。茨木心下一沉,他勒令自己稳住心绪,先勘察一下案发现场再说。 三五米开外拦着更多警示的黄线,黄线背后的地上,隐约可见被雨水冲散的血迹和白色粉笔画出的人形,茨木知道,这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 就在他步步上前之际,突然,身后“嘭”地爆出一声巨响。 茨木一扭头,只见紧锁着的展馆背后突然破开了一扇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