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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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申是跟着追魂刀客出去的,那人从京城开始就跟在常笑天左右,一路只莽莽撞撞的一心想着捉郭解,被花如梦说服入住神仙居后又一心想看到恶人被惩,是个愣头愣脑但有江湖义气之人——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那群江湖人是所有来到二狼镇的人马里,最没有人怀疑的一批了,结果如今,他却被这看似傻愣愣的人给骗进了鬼面人的陷阱,带进了敌人的老巢。 他被铁链锁着,关在单独的牢房里。一路过来都是被罩着脑袋的,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到了哪里——这待遇还真是和杨善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在路上便不由地想到了这个,自嘲着现在的处境又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在这里会不会见到杨善,自己被抓这事儿里有他的授意吗? 他思索了没多久,头罩便被人摘下,居然是韩通进来了。对方端来了酒水,说是最后一次劝降,让他好好考虑一番,别错过和他们一起共同富贵的机会。符申盯着那黝黑的酒液,丝毫不显惊慌,淡然轻笑反问道:“他为何这么执着于劝降我和郭兄?不是已经有杨善助纣为虐了么。” 羊天朋真身暴露后,这谁和谁在一边基本已经一目了然,被蒙在鼓里的或许也只有那几个一直高高在上差遣杨善的家伙了。韩通没在意他是如何知道的,只眯起眼睛,蔑笑道:“杨善?此人脑后有反骨,不可以信赖,羊大侠对他早有防范,需要共享天下的也并不是他那样的人。” 反骨?难不成非得和他们同流合污才叫忠心么。符申冷笑一声,并不答话,韩通见状摇了摇头,凑近他一些,露出个略显猥琐的笑来:“你见过杨善的制心之术吗,皇上早晚要被这种奇功所控制,哪怕你们不归降,最后天下也不会是那位龙先生的了。” 当然见过,不仅见过,还中过招,还被解过。他不想再听这人说些杨善的坏话或者招降之类的废话,将那一小杯酒一饮而尽,脑袋往牢房里冰凉的墙上一靠,果不其然,里头有药,他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杨善有些后悔了,他没想到羊天朋会把符申抓到茅员外府上去,他人刚离开,没多久符申就被带了进来,刚好擦肩而过,而等他知道了这些赶回他父亲的府上时,都已经整整过了一天了。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他强作冷静,径直来到府内的大牢,这地方很大,也很空旷,平时除了几个领罚的羊天朋手下外几乎没什么犯人,所以也一直没什么人看守。但今天,牢里却有数人把守在外,显然是有重要人物关在里面了。 羊天朋和杨玉林的互相提防还只在暗地,明面上都暂时还是合作关系,那些人恭敬喊着“少主”,给他让行,丝毫没有阻拦之意,但他却走得越来越慢,步伐沉重得仿佛拖着千斤的铁链。为何牢里如此安静?不管是审讯拷问,还是单纯的套话或者如何,应当都会有声音的才是,羊天朋这般的人,不可能让被抓之人在牢里舒舒服服过日子的,更遑论现下还是离决战只有几天的特殊时期。 以符申的性子,定然不会做归降之类的事情,那么羊天朋应该就会拿他作为人质去换奇书,而在这期间,人质会遭受什么——想到他向来罔顾人命的师父,杨善的呼吸不由一滞。 莫非已经来晚了……他心里下意识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通往单人牢房的道上有扇半阖的木门,他抬起手明明已经触碰上去,却怎么也无法使劲去推开,仿佛只要不走进去了,就能逃避里面发生的一切事情。 如果他真的死了,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办,起码常笑天一事,还有那书信、那玄阴的卧底,很多事情就无人能替自己证明清白了,而且、而且…… “哗”,是泼水的声音。他杂乱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自己在想什么呢,现在可容不得无谓的浪费时间,何况符申那样的家伙应该命挺硬的,不至于那么容易就死了吧。他沉着脸推开木门,一步步往深处走去,很快就看到了负责审讯的家伙,和一条摆在屋子正当中的长凳子。凳子上直挺挺地绑着个人,脸部被毛巾盖住,毛巾上已经浸透了水,而因为绳索绑得过于严实,杨善甚至没法分辨出这人还有没有在挣扎。 是水刑,他几乎同时也感到了一股水淹般的窒息感。那人脸虽然被遮住,但那身量,那衣服,绝对就是符申没有错了,是要逼问什么以至于都要用到水刑了?这可是稍有不慎就会出人命的刑罚,就算控制好了也足够让人饱尝难以名状的痛苦,说生不如死都不为过。 “你先停下,给他把毛巾掀开。”他能感到自己呼吸急促,只能尽可能地放缓语气、佯装平静,希望不要被那审讯者看出什么异常,“是打算问出些什么,怎么用上了如此大刑?师父不是还要拿他去换奇书么,若是弄死了,届时你打算怎么交代?” 那人倒也算懂规矩,立刻停下了继续浇水的动作,走近凳子将毛巾掀到一边,露出底下让杨善熟悉的面孔,果然是符申没错,他紧紧闭着双眼,面色有些苍白,一动不动静静躺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杨善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感受到他在呼吸。他侧过脸去盯着审讯者,阴恻恻的目光中含刀带毒,凌厉得让那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赶忙站直了身子回答道:“没、没打算问出什么,老主人只说拿他换书,没有需要问的,但是这人对老主人还有韩大人等人都口出狂言,所以给了命令要狠狠教训一下,让他吃足苦头……” 他的声音在杨善冰冷的目光中逐渐减弱,到最后甚至战战兢兢,可能都不明白自己哪里触到了少主的逆鳞。 “教训也不是这么来的,要是这人死了,坏了大事,有你好果子吃的。”杨善的语气仍然毫无波澜,却莫名让那人感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压迫感。他努嘴往门那边示意了一下,继续道,“出去吧,我有事情要审他,要用到奇书里的武功,所以,带外头那帮人到大牢门口守着就行,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这里,要是被我发现的话……明白了么?” “是、是,小的明白,这就带他们出去,绝不让任何人偷窥到奇书的秘密。”那人如获大赦,点头哈腰着立刻窜了出去把门带上,似乎生怕杨善改了主意。杨善没空去管他,门一关,听着声音确认已经走远了,立刻蹲到符申身边,伸手拍着他脸,轻声唤着他名字。 “喂!符大侠?符申?啧、赶快醒醒,不会真的……” - 符申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唇边还残留着温润的触感。他眨了眨眼,尚有些迟缓,望向已经拿袖子擦了嘴,把干毛巾远远丢到他身上,然后皱着个眉头又走近了,拿起干毛巾给他擦去脸上水渍的杨善,愣愣道:“是杨大人方才给我渡了气么?” 他声音还挺轻,但却完全听得出中气十足,杨善幽怨剐他一眼,手上动作不由粗鲁了几分,惹得符申诶呦了一声,这才幽幽道:“不然呢?本官还当你快溺死了,情况紧急只得出此下策,谁知我们符大侠本事倒是高的很啊,已经用上龟息功了,根本用不着在下,是我多此一举、小看你了。” 符申脸上被泼了不少水,方才渡气时都没来得及擦去,导致杨善脸上都沾了一些,细小的水珠从他脸颊滑落,配合有些淡淡发红的眼眶,给符申一种他哭了的错觉。 “没有,没有的事儿,龟息功也只能应付一时,迟早会被发现不对劲的,杨大人是真的救了我一命,绝没有多此一举。” 符申急急解释着,下意识想抬手也帮他擦去脸上的水迹,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被绑着,于是更急了,还没怎么过脑的话语就这么直接脱口而出:“你别、别哭啊,我也没想到会中招被抓来……” 杨善的动作停住了,他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青筋直蹦,愤愤反驳道:“没哭,这是被急的,然后被某人气的!”他说着恶狠狠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反正脸也擦得差不多了,干脆就把毛巾又丢在他胸口。想一走了之,又想起还有正事儿没问,只得从旁边拉了另外一条长凳过来坐下,语气不耐问道:“所以你怎么会中招的?还有口出狂言又是怎么回事?” 符申讪讪眨了眨眼,把被追魂刀客骗来的事情说了,杨善蹙着眉头,恍然大悟似的喃喃道:“怪不得我进来时好像看见了吕方,藏得真够深的,师父甚至没告诉我……” “羊天朋没告诉你?”符申望着他神色,不由想起了韩通告诉他的那些话,“你师父他……” 他斟酌着用词,委婉转述了一部分,眼看杨善眼眶的红色还没消就又陷入了沉默,他提高了声音,努力把对方注意力转掉:“那个、杨大人,反正现在没其他人,先帮我松会儿绑可以么?手脚都快僵得不像自己的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试图在绳索底下徒劳扭动腕子,杨善见状果然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帮他解开了绳子,随后慢条斯理道:“所以你口出狂言了什么?骂了他们一通?我还真没法想象符大侠你口出狂言是个什么模样。” 确实是骂了一通,如果要究其核心原因,那其实说白了就是替杨善骂的,但是为了不牵连到那人,他骂的话都是毫无根据和章法,要解释的话也更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终于坐了起来,活动着手脚,有些敷衍的嗯了两声应付过去,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劝道:“说起来,杨大人在审问范通那时也用上了大刑……当时没说,但我想、现在或许可以放开说了:以后若是真没犯什么重罪的犯人,还是别随意就上大刑的好,于法理不合,于情理也不适,会招人记恨的。” 范通?谁来着?杨善眯起眼睛狐疑回忆了一番,才终于想起来。 “你说那个在京城散播山盟消息的?”他挑了挑眉,哼笑了一声,“我不是说了,他是想要自杀的么,本官只是想拿烙铁吓吓他,可没真的要动手的意思。不过你会理解错也正常,当时我本来就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想让你误会的。” 符申愕然了,想让他误会?误会他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吗?居然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对他设防设局了么。“但,范通身上的烙铁印……而且,我那时不过也就一个初识不久的游侠,杨大人何必做到那步?” “演戏就得演全套而已,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换谁要是那会儿误会了,我都会那么做的。而且你可是郭解身边的人,自然也应该认为我是恶人才好。”对方耸了耸肩,明明骗了人反而是满脸的无辜,“那烙铁是他自己弄的啊,我不是说了他自杀么,就是我拿了烙铁在他面前晃,威胁恐吓一下而已,结果他自己挣脱了那几个松懈的卫兵,自己往上头撞。要不是本官反应够快,烙铁印可就不是在肩上,而是在他心口了,我可已经尽力避开了。” 见符申惊诧的模样,他愈发想笑,继续道:“然后他就被制住了,回答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就又试图咬舌自尽,我也就懒得再和他耗了,嘴里塞布防止他咬舌就给人带出去打算放了,然后你就在门口了。” 这误会还真是有点大,可以说就是这些一点一滴的事情积累起来,才让他对杨善有了那么个恶劣的初印象。 “那我斗胆再问几个,带着龙先生闯玄阴教的时候,那些人不攻击你和龙先生,是因为他们就是你上次告诉我们的卧底,因为认出了少主所以不敢贸然进攻,对么?” “郭解让你单独押那几个玄阴教徒回去,你也毫不犹豫应下了,是打算以一人之力不敌为借口把他们放跑?” “还有翠玉楼里的匈奴人,你那么明确就指给我看,也是想让我对你生疑,怀疑你和匈奴有联系……但是那时展露出的对匈奴的厌恶,也确实不是假的,对不对?” 符申将这段时日里琢磨出的端倪一一抛出,这些细节在他心里头被反复放大研究,早就有了结论却始终无法向人求证,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这下轮到杨善惊讶了,他挑了挑眉,视线飘开思忖了一会儿,却拿着绳子又要给符申绑回去。 “你倒是观察得挺细,虽然还有些没发现的地方,但确实是大体不差了,”他眉眼弯弯,手底绑人的动作却毫不留情,符申眨了眨眼,配合着躺下,还想继续再问问,就听对方单方面结束了对话,“聊得够久了,再迟些估计外头要生疑了。还有两天,麻烦符大侠坚持下的吧,我会嘱咐好那些人,不会让重要的人质就这么死了的。” 他利落地绑上死结,转身就走,却在几步后又停了下来,回头望着符申,淡淡道:“对了,那些卧底,郭解有告诉你打算怎么处理么?” “嗯?并未来得及,不过以他那性子,估计要等事情结束后直接放人了吧。” 符申的回答显然和杨善所想的一致,他微不可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终于推开了木门。 “随他高兴吧。本官明日再来审你,符大侠可得好好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