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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冥想

    羽蛇是一种稀少的善良生物。

    客观上来说,这些优雅的物种是真正的天使,而非人们以为的天族。

    活着的羽蛇总是守护着某个来自遥远过去的预言,一直到他们死亡。

    ——《异种族见闻录》天界生物卷 羽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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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身术、秘法眼都固定到你身上了,黑暗视觉是我从你魔力根源里‘捞’出来的,这些天你得适应一下眼睛的变化。”

    萧炎拍了两下牧尘的脑袋后就打算去做他自己的事儿了,虽然幼崽跟他打赌的内容完成得很极限,却还是在时限内做到了,那么承诺的奖励就必须支付。

    “好的!”

    牧尘有些激动地提高嗓门应了一声,随后沉下心感受着自己体内的魔素流向,又学着萧炎以前使用变形术时的样子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外形。

    那头黑发在奇异的法力波动中泛起淡淡的蔚蓝涟漪,深棕色的眸子也褪去了一层色彩,最后转变为肤色苍白的月精灵。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胳膊,又快步跑到客房的梳妆台前观察自己的模样。

    镜子里的精灵已经初具青年的外形了,脸庞如刀削般英俊,眼神也显得深邃沉稳,看上去比离家前成熟了不少。牧尘挠了挠头,这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帅,但这份帅气却也是让他有些搞不懂的地方,自己明明比萧炎更好看,为何一路上的女郎都被这个家伙迷的神魂颠倒?

    想他牧尘被村妇打过,被蛇女嫌弃过,甚至连歌龙都喜欢给他说些难听的话,只有那个炎帝的狂热粉丝喜欢和他聊天,结果翻来覆去全是在讲萧炎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好。

    回想起这些他有点不爽,但是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狭隘了,明明他不是这种见不得别人受欢迎的性格,更何况他们两还是朋友,可心里就是结了一团闷气,把胸口胀得酸溜溜的。

    扭头看了看不知道又在写什么的萧炎,牧尘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么受女人欢迎不管这么想都不可能没结婚,说不定这人的孩子比自己还要大上不少。

    “前辈,你有孩子吗?我不是说学徒,是你的亲生骨rou。”

    “有啊,我儿女双全。”

    萧炎头也没回头,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笔回答了他的问题。

    “额。”

    这句简单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牧尘的嘴给堵上了,他短促地发出一个音节就闭上了嘴没有了下文。

    已经习惯了工作时和他聊天的萧炎等了半天也没见这小家伙有什么想说的,便轻轻笑了一声主动把这个话题给继续了下去。

    “怎么,羡慕了?”

    “……是,是有点。”

    牧尘回过神来,尴尬地咧了咧嘴,他摸了摸鼻子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做完这一切手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放下,最后只得抓住自己的衣角。比起羡慕,还是嫉妒更贴切一点。

    “你,你的孩子……他们的母亲现在过得如何?”

    “挺好,她们中还有个你认识的。”

    “她们?”幼崽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想他已经猜到其中一位是谁了,“你不是没有和那女蛇人结婚吗?”

    “没结婚就不能有孩子吗?”

    萧炎转过身来把手臂搭在椅背上想逗逗他,结果抬眼就看到了小孩儿一脸像是被谁打了一拳的可怜样。他寻思着果然是年纪小,受不得这种别人恩恩爱爱自己还孤零零一个人的落差感,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我的孩子并非由两性结合诞生的,他们是因为两个小小意外而来到我身边的宝物。”

    “可我问的是亲生骨rou,你这是领养的。”

    “那是因为你是人类,其他种族诞生的方式可是很多的。”

    巨龙摆了摆手,等幼崽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手上时,其指尖居然渗出鲜血。那些血液离体后形成了一个浮空的鲜血法球,并且因为持续的供给逐渐膨胀。

    “你在做什么!”

    牧尘看着那婴儿大小的法球吓得直接蹦了起来,慌慌张张就要扑过去拽他的手,萧炎曾经在他的要求下变为吸血鬼,事后也出于“你都见过了”的原因给他介绍了血魔法。

    对于那些不死生物来说cao控鲜血并不会让他们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但活物却不同,正常人要是被抽离了这样多的血液可不是缓一下就能解决的事。

    “慌什么,我是龙,要失血而死那也得是将星尘海全部染红的程度。”

    与牧尘的紧张不同,萧炎只轻轻挥动手指那法球便翻滚起来,居然露出了不该有的紫金之色,而这些奇异的色彩居然缓缓化为了一只振翅飞翔的凤凰。这诡异的一幕让牧尘呆立当场,他看着那法球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的血并非纯粹的龙血,其中混有别的血脉,如你所见,这最为明显的一种便是凤凰,而另一种则是天界的羽蛇。”

    “这是属于我孩子的母亲的血,她两人当时过于急切,在换血时出了些岔子,我的孩子就是这样诞生的。”

    “你想问羽蛇和蛇人有什么关系对吧,这两者之间本没有关联,只是我家乡的蛇人比较特殊。”

    说完,他手掌一翻,那法球兀地变小消失不见了。

    “前辈的家乡总觉得和大千差很多啊。”

    牧尘缓了一会儿才从复杂的情绪中抽身,得到了这样答案的他并没有感到轻松。

    他的目光在萧炎身上转了一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好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会带你去的,过来听课。”

    萧炎知道这小家伙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到他的老家去逛一逛,但他的老家可不是个适合人类去的地方,于是没有接他的茬,将自己写的笔记随意丢给牧尘就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八天的内容萧炎并没有图快而浓缩多少,按他的说法就是“我又不开速成班”。但补课嘛,多多少少还是会往有限的时间里多塞一些内容。等到晚上后牧尘甚至觉得自己睡了两天养出来的活力全都被榨干了。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躺在萧炎的床上睡一觉的,却在床上滚了好几圈都无法入眠,搞出来的动静大到一心钻研法术的巨龙也注意到了。

    “失眠了?”

    “嗯……”

    “试试冥想吧。”

    萧炎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怜,便停下继续构建法术,转而爬到床上坐在牧尘对面。

    “先坐好,我引导你的精神进入宁静状态。”

    待牧尘将姿势调整到同他一致后,萧炎抬手微微曲掌,星星点点的魔素灵光从周围缓缓汇聚于他的指尖。

    “现在闭眼,感受这股力量。”

    牧尘连忙照做,而下一刻耳边居然响起了歌声。歌词是精灵的语言,只是即使他能听懂却没办法识别其中的含义。

    这是一首悠扬的歌,演唱者的技艺高超即便清唱也是那样的动听。

    在聆听中,巨龙的声音逐渐远去,牧尘的意识也开始模糊。恍惚间他感到自己成为了气体,在天与地的博弈中被挤压成了风,这风时而柔情时而狂暴,载着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融化在了盛着漫天繁星的湖泊。

    星光是暗淡的也是明亮的,不知与地表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只是天上有星星,水面也有星星,一时间两者的界限在沉沉浮浮的意识中模糊了。

    牧尘的精神似乎随着那星界中游荡的无数流光向着无数位面奔去,玄妙的感觉就像魔法的初学者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像外人讲解这份神秘。

    直到某一刻,他感受到了熟悉的炙热气息。就像鸦科看见亮闪闪的东西就会去接近一样,牧尘也主动去寻那气息。

    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伸出手的一瞬间身体似乎就凝实了,缥缈的虚影重新组成了少年的模样。

    “咦?”

    牧尘睁开眼,面前是一处极为雄伟的宫殿,虽然造型与他认识的不同,但那股威严的气息他不会认错,只有拥有这种气势的建筑才配得上王者一词。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做梦,只是好奇地四处走动,就像是到这里来旅游的一样。

    宫殿内摆放着数不清的财宝与精美的艺术品,琳琅满目的珍宝挤在一起却因为没有人的存在而显得空阔,仿佛这就是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而非能令外人眼红的宝阁。老实说,上次看到类似的景象还是在那黑龙的龙巢。

    一个活物都没有的事实让牧尘心里有些发怵,他穿过朱红色的门离开了这座华美的宫殿。海风夹杂着独特的腥味吹拂到他的脸上,刚从门内探出个头的牧尘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愣在原地又环顾四周,这才把种种不合理的事物联系在了一起,大致判断出现在自己处于什么地方了。

    这是一座伫立于海上的建筑,它孤独且沉默地守护着财宝,时刻感受着海浪与海雾。

    海雾?

    牧尘看了看完全没有海边房屋该由的损伤的宫殿和大片浓雾总算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是被刻意制造出的雾?”

    他拨弄了两下缓缓流动的雾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海雾有个特点,海雾基本上只会出现在特定的几个地点,并且持续时间长,频率也高。

    当初在迷雾湖遇到混种人时那座小屋因为常年处于雾气之中,又是木质结构较多,其展现出的便是受潮严重的模样,即使处于室内也会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这里完全不同,门里门外就像两个世界,在出来之前他完全没有想过这建筑是修在海中的。

    海雾因为他的动作被拨开了,牧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点搞不懂自己现在到底算是实体还是虚体,明明门他就可以直接穿过来着。

    突然,这些雾气全数散去,他抬头却发现有三条巨大的蛇形生物在空中盘旋。

    这些生物没有翅膀却长着鸟类的脚,金色的鳞片比起蛇更像鱼类,绿色的鬃毛看上去华美而柔软,头顶的大角又与鹿的相似。

    他先是等待了一会儿,确认那些生物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才大着胆子飘起来跟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些生物的体态和萧炎有点像,虽然萧炎有不少翅膀,覆盖全身的也不是鳞片,但这种没来由的既视感激发了他的好奇。

    既然如此,就姑且把这些东西也称为龙吧。

    牧尘飞近了些才发现这些大家伙似乎是因为焦急才这样原地打转的,他虽然跟不上这些家伙的速度,好在人家体型大声音也大,即使离得比较远他还是能听清他们在交谈什么。

    “是不是要破壳了?没问题吧?”

    “应该可以吧,这些年地脉的温度保持得还不错,而且我上次去看的时候有一个弟弟非常活泼,他肯定没问题的。”

    “希望至少能孵出来一个,别再像前几次一样全军覆没了!”

    “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怪不得你娘不让你探望弟弟meimei们。”

    “冤枉!爹你是知道我的,这是真挚的祝福,我怎么会咒自己的弟弟meimei呢!”

    三条龙不断的念叨着,似乎在等待龙蛋的孵化。这可是非常新鲜的事,就算是萧炎也没有带牧尘去看过龙蛋,他好奇地到处张望,可这里只有风平浪静的大海。

    反正也无事可做,他便飘在这父子三人身旁,听他们聊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海面突然有了动静,一位面容秀丽的女子怀抱着一个小孩儿从凭空出现的漩涡中走了出来。

    “娘!”

    “母亲!”

    “老婆!”

    三条龙立马冲了过去,等到地方时已经化为了人形。

    “前辈?”

    牧尘没有管那父子三人,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面前这个女人和萧炎长得也太像了。

    只是异性之间的相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他飞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脸型还是有些差异的,其他的细节也存在一些变动。比如这位女性的眼角生着一颗泪痣,而萧炎的隐痣长在上眼睑。女性是标准的薄唇美人,而萧炎的虽然说不上丰满却不难看出那是多么柔软。

    “不是啊……嗯?”

    他正有些遗憾时,目光却突然扫到了被女性抱在怀里的孩子。

    那小孩儿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理解地偏了偏脑袋。牧尘吓了一跳,连忙换了个方向,这才发现原来这孩子只是盯着那个方向发呆。

    他听见四条龙对着面无表情的小孩儿一阵夸,什么天才啦、长得很乖啊,把他们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只有那孩子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闭上了眼。

    “这才是前辈?”

    牧尘一直注意着他,然而这个小家伙并没有隐痣,似乎是年龄还小没有长出来,但穿越者特有的成熟不会有错。

    他飞过去捏了捏小孩儿的脸,手感不错,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

    很快,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本来在女性怀抱中的孩子变成了一位少年。

    牧尘跟着少年炎帝,发现这家伙居然不是在学习魔法就是在学习斗气,而且几乎不会变成人型。

    他多少是有些遗憾的,比起威风的金绿长龙或者低调的黑色飞鸟他更喜欢那张已经看习惯了的脸。

    牧尘看着少年龙钻研魔法,也慢慢被那些闻所未闻的法术吸引了。萧炎就是萧炎,他真的很强,不单单是举一反三,这家伙在这个年龄就已经创造了许多新颖的术式,真不敢想象他再长大一点会怎么样。

    一人一龙沉浸在魔法中,周遭的环境再次变化。

    萧炎在离家不远的海岛捡到了一条银白色的小龙。

    牧尘有些奇怪地看着因为黑色小盒子而激动起来的前辈,他居然晃动着尾巴尖将昏迷的白金龙给带回了家。

    为什么是居然?因为即使在模糊的梦境中牧尘也能感受到那白金龙身上比地精更为低劣、比蝎尾狮更为浓郁的邪恶。

    为了照顾白金龙,萧炎难得化为人型,他用变巨术将自己变大,又跑去给父亲母亲撒娇请求收留那龙。他用法术帮他治疗伤口,小心地用魔力修复其灵魂,一直到白金龙醒过来。

    这时牧尘才知道,原来萧炎因为那黑色盒子判断对方也是穿越者,两条龙还是老乡。

    白金龙不喜欢龙的姿态,他缠着萧炎一起化为人型,萧炎本来对同为穿越者的白金龙没有丝毫戒心,这样的请求自然从未被拒绝过。

    英俊的少年与清秀的少年时长并肩而行,他们两很快就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但看着那只搂住萧炎的腰的手,牧尘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

    邪恶气息没有丝毫衰弱的迹象,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

    “前辈、前辈,离他远一点啊。”

    事实如他所料。

    这次的景象和以往的完全不同,他看到一位能将星辰化为刀刃的神明。

    神明说着他无法理解的语言,但在他刀下的哀嚎却不难理解。

    牧尘花了些时间才在他的刀下发现了萧炎,这条龙一声不吭却是唯一一个在痛苦中保持清醒的生灵。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某个方向,不能理解似地微微偏头。

    人类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时间居然气血翻涌,那头白金龙就站在那里,居然还有脸朝着萧炎微笑。

    “三哥真是漂亮,真是威风,这些都很好,但你不该过于明亮。”

    “太阳由我来当,三哥,你做我的月亮就好。”

    牧尘的理解能力一向很强,他注意到神明对坚毅灵魂的欣赏,随后金绿色的长龙的躯体化为一团血雾,只剩灵魂被其握在手中重塑。

    龙不过是凡物。

    他突然记起来萧炎说的话。

    实验的后半段梦境似乎不打算让牧尘看了,眼前的景色又变回了海上的宫殿。

    只是现在的萧炎是他所熟悉的黑色的模样。

    他似乎不记得白金龙对他做了什么,并没有对其表现出敌意,好像只是为了自己失去了施法能力而沉默。但牧尘听过他在夜晚呕血时的喃喃自语,不可能融合在一起的杂质在他体内发生冲突相互对抗,他说很痛,痛到没有心情去管别人了。

    嘲笑、戏弄是不可避免的,在喜欢社交的金绿长龙社群中萧炎被视为异类。

    有一只不知为何常常加入社群的,保持着理智的小小凤凰一直鼓励着他,但是那小凤凰离开得太早了。

    唯有白金龙依然跟着他,时不时笑着让他化形,说现在的模样哪里还算得上龙。

    萧炎本人也很在意这一点,他总是在尝试着找回自己的力量,终于有一次,他成功了。

    他极力控制体型,让自己变得和人类一样大,也尽可能描绘出人类最重视的脸。可就算这样努力他充满杂质的身体也不愿妥协,耗费巨大的精力后只有上半身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萧炎没有感到欣喜,他察觉到自己的七只眼睛和没有被收回去的角,默默地垂下了头。

    “前辈,你很棒了,不要伤心,如果是我早就放弃了。”

    牧尘有些着急地飞到他跟前试图劝说,只是畸形儿听不见他说的话,他只能听到另一个声音。

    英俊的少年将萧炎环进怀抱,手指抚上柔软的嘴唇,又看了看漂亮的羽毛,心情愉快地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何等丑陋的姿态啊,三哥。”

    牧尘再也忍受不住,他一拳轰到了那张帅气的脸上,然而这次却直接穿了过去。

    还未等他喝骂出声,萧炎的身体突然射出数条血线,人型再也维持不住,黑色的大鸟就这样倒下了。

    英俊少年见到此情此景皱了皱眉头,他将大鸟带回了两人的住所,居然细心地照顾了起来,待到萧炎醒来时见到的居然是他因担心憔悴了不少的脸。

    他的家人赞美着白金龙的付出,嘱咐他不要勉强。白金龙也笑了笑,说他会将三哥保护好的。

    萧炎只是在最后回答了一声好,他看着自己的翅膀眼神里原有的倔强在这一刻变成了落寞。

    这样的落寞断断续续,却持续了三百年。

    牧尘反胃得差点吐出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混账。

    他看得出头白金龙是喜欢、不,是想得到前辈。通过制造惨剧然后再付出温柔的劣等做法获得周围人的舆论支持,如果对方的心智不够成熟甚至会被这份恶劣的温柔感动。

    好在家中的母亲发现了这件事不寻常的地方,她将自己的小儿子带走了。

    这位母亲经历了什么被梦境略掉了,牧尘只知道她化为原型与一位体态优雅的银色的龙交谈着。

    那条银色龙的尾巴很长,末梢如同鱼尾一般,他的眼睛如同泉眼映出的月亮,又好似融化的白银,看上去智慧又空灵。柔软的鬃毛围住他修长的脖颈,这些让他看上去博学而睿智。

    牧尘不认识他是什么龙,但从那天起萧炎就跟随他学习了。

    这头老龙的知识极为渊博,但他的课程该是针对龙的,或者说是针对萧炎的,很多知识牧尘要么听不懂要么用不上。

    老龙带着萧炎去了许多地方,有森林有山脉也有沙漠,而萧炎的力量也因为这些历练渐渐有了起色。

    牧尘见过了想要猎杀黑鸟的强大生灵,见过了那位丝毫不介意朋友畸形与否的翡翠龙,见过他吞下一朵青色的火焰痛得不住哀嚎,也见过了萧炎口中那四海八荒第一绝艳。

    和蛇人女王的相遇与他先前讲述的一模一样,这女蛇人的容貌也无愧如此之高的评价。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天上的星星,一起谈论自己对世界的看法。

    情到深处女蛇人说她接下来要表达蛇人于爱恋中的喜悦,说着搂住了萧炎的头作势要吻上去。

    牧尘觉得画面很美,但莫名有些难受。

    他抢在蛇人之前触碰到了萧炎挂着笑意的嘴角,然后如同他早就想做的那样吻了上去。

    一只如女人般白皙的手挡住了他,也挡住了女蛇人。萧炎笑着摇了摇头,他化为了一只飞鸟载着月光遁入无边夜色中。

    牧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可惜一点也不疼,他不知道自己又在犯什么蠢,但是知道这一巴掌绝对不冤枉。

    故事还在继续,已经离巢许多世纪的巨龙得到了亲人的消息。

    他匆忙赶回那片海域,龙巢却已变了模样。萧炎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家人,他化为原型发出带着些鸟类嗓音的龙吟,试图吸引同类的注意。

    然而最后萧炎只找到了一具会动的畸形骨架,数十人类站着骨架后,为首的那人生着一头熟悉的银发。

    牧尘的心凉了半截。就算是他也看得出那骨架是什么。

    这些人类用各类罕见巨龙的骸骨拼凑成了近似萧炎的模样,他那条修长的尾巴则是就地取材。白金龙愉快地将骸骨展示给他看,似乎这是他的得意之作。

    “谁让她将你从我身边带走,这是一点小小的教训,反正……你就当她还活着吧。”

    传闻金绿长龙的心情会影响天气,但在今日之前牧尘是没有见过的。他们一家人总是其乐融融的模样,从未因为一星半点的伤心事就让雨下个不停。

    “只有你!只有你!我绝不原谅!”

    巨龙的咆哮极为骇人,几乎把人的灵魂都要震碎。

    雷鸣、电闪、暴雨、狂风以及滔天巨浪,牧尘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悲戚的龙吟在逐渐变小的雨声中渐渐变成了低低的泣音。

    萧炎很少变成人类,这个时候化形让牧尘多少有些不解,但老龙明白,他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中让牧尘知道了原因。

    龙对神明来说是渺小的,可以因为一时兴起将他变成这幅模样,一般生物对龙来说是渺小的,他不希望自己失控从而变得像他厌恶的神一样。

    一路上有不知多少人说过萧炎是疯子,他年轻时所展现出来的癫狂的确是牧尘从未见过的。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看着那道背影,突然发觉这个人或许一直都很清醒,只是过于在意别人,总是忽略自己。

    现实中的故事自然不会到现在就结束,但梦境却变幻了位置。

    好像大海上又迎来了雾气,视线中的景象再次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随后又散去。

    牧尘愣愣地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世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新环境的道路非常整洁,所有人都说着龙语,到处也都是龙文,他却不太懂这些人到底在聊什么。他没看到精灵也没看到矮人,这里只有人类和他父亲的城很像。

    道路上奔走的铁盒子让他觉得新奇,道路旁的树也让他惊讶。他不得不承认这里很漂亮也很奇怪,可自己在哪里?

    梦境就是混乱无逻辑的,先前他所见的悲伤匆忙消退,留下因为过于突兀才出现的微妙滑稽。

    牧尘瞥到了有人在使用黑盒子,看上去和通讯石是一个作用,那头白金龙也有一个,萧炎就是因为那东西才和这家伙亲近的,他记得很深刻,那么这里应该是前辈真正的故乡。

    他依旧想了解萧炎,可惜现在只能没有目的性地到处乱逛,从旁人聊天中得到的信息也过冗杂不方便分析,他需要一个简单易懂的异世界入门法。

    兜兜转转好一阵,牧尘终于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上面写着省图书馆。图书馆向来就是获取情报的最好方法,他欣喜地飘了进去,在一个没人的角落拿着书看了起来。

    “真是奇怪的虚实体。”

    对自己能拿起书却没不能给白金龙一拳的事有些生气,但他还是继续看了起来。

    牧尘努力地看了半天,然后就把这本书放下了。

    “所以到底什是十四世纪?伊斯兰教不吃猪rou是因为当年中东冶金技术没普及,无法提供给每家每户烹饪用具祛除寄生虫,为什么现在还有人不吃猪rou?中世纪又是哪个时间段?为什么中世纪的人用水果调味?煮出来不会和半身人的一切汤一样吗?”

    他的疑问越积越多,但这本书里似乎并没有全部问题的答案。牧尘很唾弃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于是换了一本接着看。

    “为什么要用砒霜给裙子染色,学徒都会的戏法不是更实用,这些人都不怕死的吗?《魔女之锤》又是什么玩意儿,这些传教士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用鉴定善恶的法术先看一下吗?”

    牧尘摇了摇头,对这个书架上的内容失去的兴趣,又转悠到了其他书架。结果全都是些要么完全看不懂,要么颠覆了他认知了东西。他只能退而求其之,选择比较容易读懂的书籍浏览。

    “这女人在做什么啊,完全沉迷在妄想的爱情中了,不看了。”

    “贾府算是中层人家吗?看不懂啊,不看了。”

    “这就是十九世纪的法国吗?不看了。”

    最后他来到了儿童文学的书架面前。

    牧尘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却还是从上面拿下来一本看了起来。他到现在也没有一本是看完了的。毕竟这些作品只是作品,不能像魔法卷轴一样给他带来最直接的震撼。

    这本《流萤谷》的名字不像周围的那些一样直接,什么《小公主》、《青鸟》,奇怪的图画让他不大想看。

    儿童文学通常是给孩子看的,他手上的这本不论是相比于先前瞟过一眼的《白痴》还是《千年一叹》都薄了不少。

    这次他读完了,甚至有些惊讶。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儿童文学四个龙文,有些迟疑地又拿起了一本,这本讲的是一个女孩子的灵魂进入到男孩身体里的故事。

    整本书的插图也很幼稚,但内容牧尘很喜欢,等到最后他鼻子也有些酸。

    “或许我该放下成见。”

    他拿了一本名字很幼稚的书看了起来,看完后他将书放回原处,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后站了起来。

    “该回去了。”

    只是心念一动,牧尘就睁开了眼,他还端坐在床上,而萧炎在梳理自己的羽毛。

    “这么早就醒了?还可以继续冥想一会儿。”

    萧炎见他醒了只是像往常一样招呼了一声就没什么话要说了,但牧尘想说的却很多。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脚,等恢复得差不多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巨龙的手。

    “我……”

    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他现在不应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于是他想尝试模仿梦中所见的文学写一首诗歌给他。

    “那个……”

    但是他写不出来,这里没有什么能让人赞扬的美景,他心里写了几句又觉得模仿得实在拙劣,有些不好意思说给导师听。

    牧尘看着萧炎向他投来的疑惑眼神,一咬牙把人拽进了怀里,可怜巴巴地蹭了蹭他的侧脸。

    “前辈,我做噩梦了。”

    什么都想不到,还是撒个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