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站停留是為了走更遠的路(02)

    從翟安立來的第一天開始，孫麗芳就知道這人是這種個性。

    翟安立不會和人有過多的交際，點頭已是她最周到的禮數，大部份的時間，她都在冷眼旁觀這個世界。偶爾她會帶著宵夜去找翟安立，通常是她一個人喝著酒叨絮著，翟安立是個安靜的聆聽者，只是聽著卻不會表達任何意見。

    儘管如此，她還是喜歡去找翟安立喝酒。因為她已經找不到人聽她說話了

    趙志國每次來找她，不是急著上床，就是索要溫存，再不然便是抱怨妻子的不是。

    她的朋友們在知道她與趙志國的地下戀情之後，紛紛地遠離她，不屑與她為伍。

    為了這段不磊落的愛情，她成了人際關係裡的半島，與這個社會唯一的連結只有趙志國。

    翟安立的出現，曾讓她有過期待。因為翟安立並不知道她和趙志國的真實關係，她以為這樣可以和翟安立有正常的人際往來。

    可是，翟安立的冷漠讓她失望了，同時卻又覺得安心。

    就像現在，即使翟安立知道了這件事，對她的態度和之前並沒有不同。

    這天晚上，孫麗芳又帶著宵夜和酒去找翟安立。

    翟安立在一旁靜靜地吃著宵夜，喝著可樂，聽孫麗芳一邊喝酒一邊說著自己的辛酸。

    以前孫麗芳也會一邊喝酒一邊說著瑣事，今天卻是開始說起趙志國的事。

    從他們在大學時代同一個社團裡認識說起，說到他們畢業後如何重逢，如何墜入情網，如何掙扎，如何不可自拔，到現在……她累了。

    「我好想分手，可是，又放不下。」孫麗芳帶著哭腔道。

    翟安立手裡捏著鴨翅，認真地啃著，只聽不說，甚至連回應都沒有。

    絲毫沒有吃人的嘴軟的認知。

    看著翟安立啃鴨翅的模樣，孫麗芳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哭不出來了。

    「妳是不是覺得我這樣自憐自艾很討厭？」

    「嗯。」

    孫麗芳的表情僵住。

    「妳都已經想分手了，那就表示必須要放下。如果妳允許自己放不下，那就別想分手的事了，繼續這樣過下去就好了。」

    翟安立把鴨翅骨頭扔進垃圾桶，抽出溼紙巾擦手。

    「其實，不用我說。妳自己都討厭自己吧？」

    孫麗芳愣愣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做個不討厭自己的人呢？」

    翟安立把裝著鴨翅的塑膠袋放到還在發愣的孫麗芳面前，「啃鴨翅吧。光喝酒，沒吃點下酒菜，真是浪費了酒。」

    見孫麗芳沒有動作，翟安立逕自拿出一支鴨翅塞進前者的手裡。「吃吧。」

    她拿走孫麗芳的酒一飲而盡。

    「酒沒了。啃完鴨翅，回去睡一覺，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翟安立下逐客令。

    孫麗芳表情有些微妙地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塑膠袋，裡面裝的全是啤酒。

    一時之間，翟安立也愣住了。

    見翟安立的表情變得僵硬，孫麗芳忍不住笑了起來。

    「妳平常不都是只喝一罐的嗎？」

    「今天特別想喝酒，就多買了一些。」孫麗芳笑道：「要不妳陪我喝，這樣能喝得快一點。」

    「其實，有一種更快的方法。妳把酒拿到樓下冰箱冰起來，人就可以回去了。」翟安立面無表情道。

    「我不要。」孫麗芳鐵了心要賴在這裡，拿出兩罐啤酒，打開後遞給翟安立，「妳要趕我走。我偏不走。」

    翟安立算知道自己今天是踩到口香糖了。甩不掉的感覺真糟糕。

    「喝就喝。」翟安立自暴自棄道。

    兩人像較量般地喝了起來。妳一口，我一口，互不相讓。

    很快地，兩人都喝到微醺，話也多了起來。

    「我很好奇，妳這麼可愛，是怎麼養出來的？」孫麗芳像登徒子一樣地挑起翟安立的下巴。

    翟安立不滿地偏過頭去，躲開孫麗芳的手。

    「我怎麼知道？去問我爸媽。噢。不過，妳問不到了。他們都不在了。」

    「不在了？」

    「嗯。就是都死了。」

    孫麗芳愣了一下。「妳有兄弟姐妹嗎？」

    「沒有。」

    「一個人會不會覺得孤單？」

    「不會啊。」翟安立喝完一罐，又開了一罐。她只想快點把酒喝光，然後把孫麗芳趕走，所以喝得又急又快。「一個人挺自由的。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管。」

    「是嗎？一個人很自由嗎？」孫麗芳見翟安立又開了一罐，連忙把手上這罐喝光，又不落人後地開了一罐。

    「是啊。很自由。」翟安立有些口齒不清道。

    孫麗芳沉默了一會兒。

    「我也好想要自由。」孫麗芳喃喃道。

    最後，兩人喝光了那一袋的啤酒，倒頭就睡。

    睡到半夜，翟安立覺得冷，便往旁邊的熱源靠過去。

    孫麗芳睡到一半，感覺有人靠過來，自然地抱住。

    兩人相依偎地睡到天亮，幾乎是同時醒來。

    發現自己的手放在孫麗芳胸前的柔軟上，翟安立忍住捏兩下的衝動，默默地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