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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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在座位后背，疲惫地叹了口气。

    你早该拒绝的。整理会议记录时，你多次怀疑这次的宣讲会动机不纯。你所在的医疗行业性质特殊，早在入行第一天，你发现这里的工作会受到各方面的限制，卫生部和工商部的几个熟客总是不厌其烦地轮番造访。公司为了即将上市的几类预防药品，过度宣传无可厚非，但也惹上了麻烦。你陆续听到一些流言——某个主要党派在大选前收到了你们公司董事长的个人名义捐款，或者说是政治礼金。不久，本地几所最负盛名的公立高中也陆续收到赞助，奖学金随之设立。你忽然觉得，这个在图卢兹业内声名赫奕的传统企业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应该是……违法医疗广告吧？你翻阅着新季度的销售计划，委婉表达自己的担忧，结果被告诫“别多想”。多管闲事的后果是，第二天你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部门出席代表之列。

    事出突然，你不得不将医院和客户的预约一一改期取消，也因此受了不少委屈。你一边承受客户的抱怨一边连声道歉，看到讲台上的罪魁祸首更是气不打一出——弗莱蒙特先生，你们的顶头上司兼公司董事长，那个总是出现在视频会议里、说些不着边际的宏大计划的白人男性，内容翻来覆去无非老三样，你打个腹稿都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他今天的演讲依旧没什么新意，你打算等会儿从过往会议记录摘抄几段拼凑一下，随意应付了事。

    眼看四下无人，你猫着腰对着出口方向就要溜走。忽然，一个黑色身影跌跌撞撞摸了过来，在你身边落座。

    “附近有很多空位，你可以坐在别的地方。”你不得不暂时放弃早退的想法，翻了个白眼甩开身上的手。“还有，你摸到我的腿了。”

    “你怎么就要走了？入场前我就在门外看到你了，找你找了好久。”男孩一屁股坐在你的身边，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是不是老板派你来监视我的？”你认识这个名叫奥利弗的小实习生。自从偶然去研发部忙了几个下午，又和他稍微多说了几句话，从此这家伙就时不时跟在你的屁股后面，缠着你要求共进午餐。听说他私下还和别人打探过你的信息，也不知道想干嘛。“我刚才看到你从他的休息室出来。”

    “我只是路过而已，就被叫进去给他倒咖啡了。”男孩有些局促，犹豫着忍不住问你，“你……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

    “就是上次……在办公室呀。”他压低嗓门，离你又近了些。

    上周五你正准备下班，奥利弗忽然堵在半路不让你走，一副着急的样子。问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因为不熟悉工作流程被骂了，你又是他在这里比较愿意亲近的人，所以才来找你帮忙。你对那双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心软了，主动放弃提早下班的机会，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和他好好梳理一遍员工手册。这小子看上去挺虚心，你说的东西是半点没听进去，只顾着托着下巴对你的脸发呆了。

    “现在复述一遍我说的内容。”你看了一眼挂钟，收拾纸笔准备下班。

    奥利弗捧起你的脸，对着柔软的唇吻了上去。你被突如其来的吻亲得浑身酥麻，在舌头准备伸进来前终于反应过来把他狠狠推开。你又羞又恼，文件夹砰的一声摔到地上，把你自己都吓了一跳。

    男孩这才意识到做错了事。这次你没有对这双无辜的眼睛心软，劈头盖脸对着就是一顿骂，惹得下班路过的同事都不敢多做停留，默默向小实习生投来同情的目光。

    你发完火，心底涌起悔意，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散落的纸张。奥利弗低着头没敢看你，爬到桌角和你一起收拾。

    “对不起啊。”他偷偷看你，见你没有反应，又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一些。“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吗？”

    “工作的时候要专心一点。请教别人问题又不听，换谁都会生气的。”你把手里的纸塞到对方怀里，叮嘱他按页码重新整理好就可以下班了。“收拾好了就回去吧。”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亲你的。”

    你赶紧捂住他的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在办公室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你心有余悸地瞪了他一眼。

    “你保证下不为例？”

    奥利弗点点脑袋，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你。

    好在男孩没什么脾气。周末过后再次回到公司，像是忘了对他发火的事，又像只粘人的小狗围着你打转了。好在他学会了察言观色，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工作上的失误，肢体上却再也没有出格举动。你权当忘了那回事。不过作为研发部的实习生，总是跑来市场销售部找你串门也不太好。你开始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他打发回去，免得被人说闲话。

    他竟然见缝插针制造你们相处的机会。从此你在公司食堂多了个倒贴的饭搭子，下班路上又跟着一个不速之客，甚至这次无需实习生参与的宣讲会都有他的身影。你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执着地跟在你的身边？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耳边声音低沉，温热的气息挠得你心痒。奥利弗低下头，轻轻触碰你的唇，没有过分的动作。

    这次你没有拒绝他。

    “但是更多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你。”

    你也不是傻子，这个吻印证了你的猜测——年轻的男孩喜欢你，并且想更进一步。

    奥利弗不理解，恳求你给他一个理由。你说因为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而且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你看，我一下就能说出两个理由。

    可是这不公平！你们的交谈险些引来远处的目光，他或许真的着急了。

    “感情这件事本来就不公平。”你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几不可闻。“……而且我不喜欢和处男谈恋爱，很麻烦。”

    “你说什么？？”

    “抱歉，当我没说过吧。”你头脑一热心直口快，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这是我的个人选择，请你不要在意。”

    可我不是！男孩竟然和你急眼了，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你想敷衍他，告诉他不是就不是吧，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那你怎么证明？”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你听到金属划过的短促声音，以及布料浅浅摩擦。

    “我能证明给你看。”   奥利弗抓着你的手，放在胯间隆起的小丘。“……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