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回家的前一天，吴霜买了三大盒点心带到单位，检查工作的收尾。林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到里面的欢呼声，然后转身下楼，有人在楼下咖啡厅等他。 真的是很多年没见了，之前的两次偶遇都很匆忙，再次见面，也许他应该那现在对比一下当年，好生出一点怀念。可林檎发现，他已经记不起当年。 对面坐着的男人……他不太能认出来这是什么风格，大概还是好看的，整个人却都显得颓废沮丧。林檎坐下，对方就开口了。 “好久不见。”他用手向后梳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真的……好久。” 他好像准备回忆当年，于是林檎安静地听着。 “我当初……是不是伤了你的心？”商斯离苦笑，“我那时候太愚蠢，也没办法……我忘不掉他，于是只能借助外力，一次又一次。” 看来他后面还有倒霉蛋，林檎想。希望他们没事，阿门。 他之后又说了一些当年的事和后来自己的事，林檎很礼貌地点头应和着，等对方倾诉结束，他才开口问： “那现在呢？你忘记他了吗？” “是。”商斯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忘记他了。” “恭喜你。”林檎说，“也恭喜我自己。” 他举起杯子，眼神清亮，一如年少模样。 “恭喜我已经逃离了你。” “他强迫你开始，那就应该你来决定结局。”吴霜昨晚手托着脸坏笑，嘴里含着他买回去的水果硬糖，所以说话有点含糊，“这种艺术生都很有仪式感的，他自以为是的开始，自以为是的暂停，又自以为是的要继续，那就由你来结局吧。” 她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憋死他。” 于是林檎现在感受到了一种与人合作恶作剧的快乐。 “我当初，确实很爱你。当你说结束的时候，我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于是只能按部就班的学习，一直到高考结束之后。”他说到当年，脸上露出一个短促的笑容，就好像在回忆什么甜蜜的记忆，“你离开之后，我开始学习怎么活着。” “我在某些时候怨恨过你，怨恨你的伤害，但现在，我感激你。”林檎真诚地说，“感激你推动了我的命运。你让我和我的爱人以这件事为契机共同成长，我现在拥有了一轮永远不会凋谢的月亮。” 如果没有这样的推动，也许他们也会在一起，但那可能性太小，而且那样的话，吴霜还是现在的吴霜吗？林檎又是现在的林檎吗？没有相爱过的人是难以明白灵魂契合的快乐的。为了这样的珍珠，蚌可以忍受之前的痛苦。 “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厉害啊……”女孩子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趴在他胸前，“又聪明又勤奋又好看又体贴，真是赚到了。”吴霜最近总这样夸他。 于是林檎明白，他自己就是那个月亮。 “基于这份感激，我答应了你的邀约，坐在这里听完了你的故事。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和我女朋友说一些奇怪的话。”林檎举起杯子，喝掉暖手的咖啡，“我很爱她，只爱她，你和我之间的错误已经结束了。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事，但是我很在乎，你的存在让我显得很不守男德。” 他笑了笑：“希望你最好少出现在我和她面前，否则的话，我就只能拜托一些同学，减少你的工作了。” 可能因为找一个和吴霜完全没关系的朋友有点困难，他感觉自己有点兴奋过头，暴露出了更多的本性。 “当然，你也可以试着挣扎一下，但我想，你白月光的父母还没有忘记你，你的高中同学有一部分混得不错，我个人确实拿你没有什么办法，但托我女朋友的福，我的亲朋好友老师同学和我关系都还不错。” 商斯离明显被他吓到了，就好像看到一只兔子忽然变成了老虎。 “你以为我是一个温和的人？” 林檎觉得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把喷射毒液的机关枪，如果吴霜在，大概会给他抹上头油穿上长袍塞一根木棍让他cos斯内普教授。 “我只是对喜欢的人容忍度比较高。”他说，“我可以为他们做很多事，但显然，你不在这其中。” 他可以为了母亲的担忧去社交去孤儿院，也可以在当初恋爱的时候默不作声地忍耐商斯离的那些破事和奇怪逻辑，但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下厌恶，那点面子情刚被他亲手撕碎了。 “感激是感激，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会十分愿意跌在你身上然后被我的女朋友拯救。但不代表我现在不厌恶你，你对我来说是个麻烦，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脏，配不上她。我追了她四年，光是她的习惯和行为分析就写了四个g。今年回去我们就要订婚，然后结婚，然后相伴一生，如果这其中某个环节出现问题，我会很困扰的。” “你不怕她知道吗？”商斯离的脸色有些发白，他问。 “她只会更爱我。”林檎笑起来，他甚至还有心情拿起手机给吴霜发消息，说自己谈完了，要不要给她带一杯热可可。 他坦白自己暴露自己，将一切都交出去了，于是吴霜只会更心疼他。那确实是没办法控制情绪的无奈之举，却也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步，一个可控的炸弹。 他思考了自己要用怎样的姿势穿什么样的衣服，恰到好处的落寞和悲伤，笨拙的温柔和讨好，之下翻涌的岩浆露出一角，但吴霜太心疼他了，所以统统都当做伤痕一起原谅。 他用手机在前台点了一杯热可可，叫号的时候他站起来，手指敲了敲桌子。 “那么，希望你记住我的话。”他微笑着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