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可以是猎物，或是你的恋人

    伊森连忙敛了神色，往二楼走去。

    经他上回打听，阿烁阿灿这对兄弟来自长跃陆氏，不仅不能得罪，更是应该小心伺候人家客人。

    他跟着服务生走到陆烁所在的卡座，卡座上坐着三个人，旁边还有一个又蹦又跳的大儿童。伊森皱眉辨认片刻，果然是陆灿。

    “你这么不老实，还不如去楼下看。”陆烁面露嫌弃。

    陆灿一脸求之不得：“哥，你怎么这么好？”

    陆烁摆了摆手：“趁我没反悔，滚快点儿。”

    陆灿满口答应，欢呼雀跃地跑了。没了陆灿遮挡，陆烁才看见伊森。这回伊森先打了招呼：“又见面了，阿烁。”

    陆烁用目光示意台下，皮笑rou不笑：“他们俩在外面出场费不菲，你很有面子嘛。”

    伊森的脸色变了，陆烁今天该不会是作为东家讨债来的吧？

    他没有急着回答，目光移到了陆烁的两个同伴身上。也都是男人，一个戴着副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还有一个长相秀气但轮廓硬朗，正打量观察整间酒吧。看穿着非富即贵，一看就不是简单货色。

    伊森笑了笑：“我和阿贞是朋友嘛。阿烁，怎么不介绍今天你带来的两位朋友？”

    陆烁暂时收起锋锐，露出笑容：“阿潇，阿亭，这位是伊森先生，这件酒吧的老板。”

    “伊森，这位是阿潇，这位是阿亭，是我的兄弟。”

    陆潇、陆亭站起身和伊森握过手，陆亭问道：“听阿烁说，每个人进门都要戴胸牌是这里的规则，为什么两位歌手没有戴？”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伊森却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今天他们是歌手，不是来玩的，不戴胸牌的意思就是‘勿扰’。”

    陆烁嗤笑道：“不想出事的话，我劝你待会儿下去，写两个‘勿扰’的胸牌让他们俩戴上。”

    伊森警觉道：“出什么事？”

    陆烁朝灯光不足的二楼抬了抬下颌：“多亏你的宣传，今天来了一些麻烦的人。”

    二楼的视角非常好，所有位子全坐满了，门口还在不停地进人，没有地方坐就站着看。

    今晚他这里就像小型的live　house，但他看不清具体都来了些什么人。他简短地告别陆烁三人，转身下楼用记号笔在圆牌上写了“勿扰”两个字，在曲子和曲子的间隙让顾真和程舒然戴上。

    下一首是顾真的独唱，声音空灵，神情投入：

    “Take　me　away　in　September，

    “带我走吧，在这个九月，

    I’d　be　your　prey　and　your　lover，

    我可以是猎物，或是你的恋人，

    Take　me　away　in　September，

    带我走吧，在这个九月，

    Or　would　you　stay　as　my　lover，

    或许你会留下，做我的爱人，

    But　love　is　blind，　my　lover，

    爱是盲目的，我的爱人，

    And　you　are　mine，　my　saver……　”

    你将我驯服，便为我所属……”

    陆亭坐在二楼，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女孩。每当他照镜子的时候，他都会看见他空空荡荡的胸膛——曾有人告诉他，要回来，就要先杀死那颗心。

    他做到了。但当他再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他明明没有心，却依然觉得胸腔里的那块死物在发出异常的颤动。那是爱吗？还是只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欲望？

    猎物和恋人，可以是同一个概念吗？

    这时，他听到陆烁狐疑道：“阿潇，你不会也成他俩的粉丝了吧？”

    陆潇用手机录着视频，笑着说：“那总比阿灿成了迷弟好吧？我是带回去给老家伙们看的。”

    陆烁嗤笑道：“是该让他们看看。音乐企划的主意是宋遥夜提出来的，因为是全新的尝试，质疑和反对的人很多，能实施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阿亭。”

    他顿了顿，又问道：“不过，楚君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签企划合约？”

    陆潇颇感无奈：“阿植去查了，楚君杉谈了个女朋友，大概是心理上过不去，三番两次提条件不愿意拍床戏，但都被驳回了。”

    陆烁皱眉：“不就是谈个恋爱，这还闹罢工了？企划我们都立了军令状的……”

    陆亭打断了陆烁：“心病还需心药医，楚君杉也不是一两次朝公司提要求了。”

    陆烁气恼道：“不签就不签，把他从企划里踢出去不就好了？”

    陆潇沉吟道：“现在形势还不明朗，最坏的可能是，楚君杉会提离职。短时间内，公司很难培养出或者找一个，市场价值和他相近的人。”

    陆烁鄙夷道：“为了不和一个女人上床，连工作都不要了？”

    陆潇叹了口气：“……我也理解不了。”

    陆亭淡淡道：“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有退路，有感情用事的资本。”

    说完这句话后，三个人都沉默了。企划工作的推进不是没有受到过阻碍，楚君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然而，不论什么挡在他们达成目的的道路上，他们都会想尽办法铲开阻碍。

    下一首又是合唱。顾真和程舒然选的是人气动漫《间谍过家家》的片尾曲。两个人笑得很开心，而且还配了一些简单舞步，跳得整齐又可爱。

    这回陆潇干脆站了起来，举着手机拍了全程：“萌萌超级喜欢这个动漫，回去她看了肯定高兴得不行。”

    也就这种时候，陆烁和陆亭才会意识到陆潇已经是一个六岁孩子的爸爸了……陆烁的语气有点酸：“再激动点，手机就掉下楼了。”

    陆潇坐下来看回放，略带遗憾：“我应该带个杆来，拍的会更稳。”

    陆烁无语：“差不多行了。”

    陆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学前班放寒假了，萌萌总喊无聊。”

    陆烁面带戏谑：“你给他再找个mama，就不无聊了。”

    陆潇的脸拉了下来：“你怎么不找？”

    陆烁的脸也拉了下来：“你先找一个我看看？”

    陆亭有点无奈，这种时候他要是不说话，他俩保准会吵起来。他伸手把两个人拉开，道：“好了。”

    陆潇和陆烁一个冷哼，一个翻了个白眼，都看向别的方向。

    楚君杉坐在散座上，旁边坐着听歌听入迷的董小景，一起来的龚奎早就按捺不住站了起来。

    顾真登台唱歌的消息是龚奎告诉他的，他原本没打算来，但磨不过龚奎和小景想来。顾真的妆还是浓得教人认不出本尊，旁边的程舒然也是。

    整个表演气氛轻松，大家的情绪随着曲调起伏。观众们甚至自发打开了手机的电筒，挥舞手机当荧光棒。

    他有一丝丝想回去了。他想念的不只是舒适区，还有惬意的感觉。长跃就像一只大得离谱的恐龙，与之相比他就像蚂蚁。

    可是这一步已经迈了出来，他做了承诺，现在反悔，他对不起董小景。他不想当渣男。

    在他发呆的这会儿，又轮到顾真独唱了：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累积，

    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我要试着离开你，不要再想你，

    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

    这是一代天后那雯十五年前重新填词翻唱一首日语歌，属于一代人的记忆，并且在华语乐坛经久不衰。

    顾真的演绎落寞而哀伤，当唱到“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这句词的时候，她的右眼角落下了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慢慢滑下来。

    在场的许多人发出一声低叹，她落泪的样子很美，配上歌词令人心碎。

    也许是巧合，顾真落泪的时候看向了楚君杉的方向。因这一眼，他难以呼吸，不敢再看她，低着头揪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这一刻，他觉得他错了，她不是不爱他，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走了，就相当于抛弃了她，她连亲人都没有，这阖家团圆的年节是怎么过的呢？

    董小景担心地拍了拍他：“君杉，你哪里不舒服吗？”

    楚君杉深呼吸后抬起头，道：“没有。”

    董小景松了口气，笑道：“谢谢你愿意陪我来。”

    楚君杉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应该的。”

    很快，董小景的注意力被下一首歌吸引走了，楚君杉却还停留在上一首歌里走不出来。

    他在公司那么多人面前，拒绝和她在新企划里演亲密戏，她会觉得很尴尬，回去也会很难过吧？

    可能是考虑到时间晚了，程舒然唱的是一首中英混合带rap的歌，歌词暧昧，带着几分色气。由他的少年音唱来有种禁忌的美感，唱到有情色意味的词，底下的观众都一阵欢呼。

    “这个叫阿然的，长得真漂亮，嗓子也好。”彼得笑道，“科纳尔，是你喜欢的类型。”

    科纳尔看着台上表演的程舒然咽了下口水，道：“是，连手都生得漂亮。就是妆太浓了，卸掉应该更漂亮。小宋先生，你认识他吗？”

    宋遥夜的神色变都不变：“不认识。”

    彼得和科纳尔是这次英皇的负责人，宋遥夜负责接待和跟他们对接工作。他们收到消息说“包罗万象”有重量级表演，十分感兴趣，就联系他带路。

    刚好日本之行比预计早回来一天，宋遥夜原本好奇“重量级”会是谁，搞半天是顾真和程舒然。

    不过他们的现场确实比他想得更精彩，语言覆盖中英日三国，而且唱的一点磕绊都没有，演出效果也堪称一绝，论水准已经赶得上英皇的艺人了。

    这边彼得是美国人，喜欢漂亮姑娘，科纳尔是法国人，喜欢漂亮男人。两人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但私下就是两头会随时发情的野兽，宋遥夜虽然尽地主之谊经常作陪，但心里其实相当恶心他们。

    科纳尔饶有兴味：“小宋先生不认识？那就好办了，待会儿我们就去认识认识。”

    宋遥夜神情一凛：“他们的胸牌写着‘勿扰’，就是不希望有人打扰的意思。”

    彼得摆了摆手：“只是认识一下，也算不上打扰吧？”

    宋遥夜沉吟道：“二位先生，看他们的演出水准，像是没签约的自由人吗？”

    科纳尔道：“签了公司又怎么样？公司还能管得到酒吧捡尸吗？”

    彼得闻言两个人哈哈大笑。宋遥夜不说话了，这两人猥琐并且冥顽不灵，虽然通中文，但并不能完全领会到他的意思。

    紧接着他们又用英文说了些什么，宋遥夜凝神一听，都是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他皱了皱眉头，不自觉又坐得离两人远了一些。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神色凝固半晌，道：“二位，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