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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光芒大作的半合拢着门的纸格扇内,垂在腿缝的手缓缓搭上腰间的刀鞘,警惕地向闪着光芒的那处走廊走去。然而就在他踩上纸格扇前走廊地板的那一刹那,还在大作的白光猛地暗淡了下去,在纸质的纸格扇上倒映出一道模糊的黑色剪影。“你是什么人?”一期持刀而站,冷冷眸光落在屋内背对着他的少女身上,一点儿都没有因对方身上传来的与他是同类的感觉而放松下戒备。如绒布的夜幕上,半遮盖住月光的乌云从圆月前移开,皎洁的银辉顿时撒向大地,自窗棂处爬伸而进的月光照在少女身上,将她笔挺的深色军装照的一清二楚,散落在她肩上的浅蓝色长发像是被月光濡湿一样,泛着月华的轮廓。倏地,不知道从哪吹来的樱花纷纷扬扬的飘在少女的身上,就在樱花映入眼帘的瞬间,少女姣好的笑靥也映入了他的视野中。仿佛是叹息般,她说道:“终于见面了,一期君。”心带着无法言之于表的奇异情绪怦然一动,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少女,紧绷着的身体却慢慢放松了下来。*擦亮火柴,一期一手护着微弱的火光,一手将火苗移植到了蜡烛芯上。待确定蜡烛真的燃起火光来,他甩了甩快要烧到木头上的火,拿起烛盏转身向跪坐在黑暗里的少女走去。随着青年将烛盏放下,在空中摇曳的火光一寸寸的照亮了少女的面容,将暖橘色的光逐渐染上她白皙的面孔。如出一辙,像是裹着蜂蜜的琥珀色眸子对上他的眼,少女自唇畔扬起抹清浅笑弧,透着温软至极的情绪,像是春风掠过池畔,漾起一汪池水,澄澈动人。看得一期不由得一愣,颇为狼狈的移开视线。那是他无法再毫无芥蒂展露出的笑容。“我的大致情况,一期君应该了解了吧?那么,能否告诉我这里的情况呢?还有……”少女有些犹豫,半响后她抬起眼,下定决心般,“审神者大人。”她已经感觉到了,支撑着她以人形现世的灵力是来自于本丸中残余的灵力,并不是直属于某个拥有灵力的人类。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铁锈味和刻画在榻榻米上纵横交错的刀痕,每一个刀痕都深入地板,就像是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一样。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一期怀中沉重又有点恶意的心情缓缓说道:“这个本丸,已经不存在审神者了,未来也不会有审神者。”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和预料,听到这段话天下心情还是难免一沉,像是被块大石头压住。宛若停滞在岸上干涸的鱼,她张了张嘴,但未发出一点声音。半响过后,她才哑着嗓子,涩然问道:“为什么?”凝视着跟自己相貌相似,仿佛在照镜子的少女,一期微微一顿,垂下眼撇开视线,情不自禁地放软了声音,“我们被抛弃了。”和煦温柔的声线,却在吐露着最残忍的事实。“这、这样啊……”天下身体一僵,摊开放在膝盖上的十指蜷缩起,向掌心扣去,“那,弟弟们呢?他们……”讷讷地蠕动了几下唇,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她宁愿再也无法相见,也不想他们待在这样的本丸里面。“只有药研和退了。”一期低头看向自己在颤抖的手心,回想起弟弟们在自己怀中一个个闭上眼睛,化作光点的模样,他眸中闪过一丝痛苦,面上满满的都是疲倦,觉得自己大概有哪里不太正常了。还不如就这么让溯行军杀掉他们……没有灵力结界罩着的本丸就如暴露在饿狼爪下的肥rou,让那些徘徊在历史转折点和时空夹缝中的溯行军如贪婪的恶犬遁着令它们垂涎欲滴的香味纷纷踏至前来。至于为什么不向时之政府求救?那是因为他们本丸的坐标早已偏离了时之政府的定位,没有审神者的灵力作为桥梁,他们根本无法和时之政府那边取得联系。只能日复一日的,怀揣着微弱的期待,期待着时之政府定位到他们的时空坐标,在时之政府进行救援前,与那些入侵的溯行军作着殊死搏斗。“……”扣在掌心的指甲紧紧嵌入rou中,激起一阵无法言语的刺痛感,天下没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陷入悲伤情绪中的一期。良久,她抬起压在小腿上的上半身,挪了过去,伸手虚揽住他发颤的背部,无言的给予他安慰。她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刻无论说什么都是不行的。在察觉到独属于少女甜馨的陌生气息靠近时,一期就不觉绷紧了身子,旋即又放松了下来,任由这道让他感觉异常温暖的气息包裹着自己。稍微,放松一会儿也没有事吧?*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听着屋内的欢声笑语,一期眸光死寂,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紧了又紧,迟迟没有拉开门。许久,他松开门把手,深深地看了一眼印在纸格扇上的几道黑影,转身离去。太刺耳了,这个笑声。*“在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一期将端盘放在了茶几上,跪坐了下来,执起茶壶在茶碗里倒了杯茶。天下笑着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白纸递过去,“你看,是退画的我们,很可爱对吧?”回想起五虎退将这幅画交给自己时那副羞涩到快要变成鹌鹑的画面,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加深。“嗯。”瞥了一眼画上的那有着明显特征的四个火柴人,一期象征性的弯了下唇,将茶杯往前挪了挪,“不说这个了,先喝点茶吧。”“诶?好的,麻烦一期了。”毫无所察,天下在一期逐渐变得幽深的目光下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两三秒后,一期抬手抱住少女瘫软下来的身体,伸手拂开遮掩住少女大部分面容的长发,他低头凝视着少女陷入昏迷中的睡颜微微勾了勾唇,满足一笑。终于……明明是他最先遇到的,还是他的半身,为什么总是将目光放在别人的身上?只注视着他一个人不可以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和内心反复的煎熬、诘问交织混杂在一起,让为此而感到困惑的青年——堕落成恶鬼。一直保持着温和笑意的青年略微抬起被阴影覆盖住的眼部,暖意融融如春日的眼底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代表着疯狂和不祥的猩红色。软趴趴盖在额头上的刘海突的被向上生长的异物顶起,而后分开,那是一只鬼角。一期扯了扯嘴角,似笑似哭。啊啊,已经完全坏掉了。他紧紧抱住怀中的少女,像是落水者抱紧了最后一块浮木。绝对,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