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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上身微倾,问她:“可骑过马?”她瞧一眼比她还高的棕马,吞吞嗓子:“小时候去襄云时,坐过的……”不过单是坐过,那时襄云来了个变戏法的,骑着匹白马,爹爹看出她喜欢就与人说了几句,然后便把尚不及马腿高的她抱去了马背上……以故她也是坐过马的。“想骑吗?”他坐在马上,问这话的意思明白如画,她又敛缩看看马,马儿滴溜圆的眼睛对上她的,呼哧一声。她往后退一步,然而着看景深点头。然后就见一只匀称修长的手伸来眼底,一如既往的好看,也一如既往的教她觊觎。她会意,慢慢伸出手去搭在他手心,少年的手心像是有个小暖炉,从手心直热到脸上,到整个人都热起来……景深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结果便是在景深数了几声后她仍呆呆邓邓立在原地,还险些把独自饬力的景深拽下马来。饶是风姿特秀、爽朗清举的少年郎也给她吓着了,然而苦怀不得言。夏意回神,脸上皱出些歉疚:“我……”我没听。话没敢说完,景深无奈堆笑,松了从方才起就握在手心里的软绵小手,一跃下马教她。“这马性子温驯,我马术是兄弟们里头顶好的,无需害怕。”他以为她方才无动作是害怕的缘故,夏意背对着他悄悄红了脸,有些心虚,然后才专至听他话,握好缰绳,单脚踩上马镫,尔后在他指划下一蹬地跃上马去,登时比景深高出半身来。景深看她面色红扑扑的,笑粲问道:“如何?”“不哪般……”她对上他笑,别别扭扭地偏过头去,脸色仍像猴儿屁股,原因只一个,方才上马时景深无意碰着她屁股。他无知觉,只她一人难堪。景深听她这么说暗暗撇了撇嘴角,后才驾轻就熟地上了马,喜得是少年少女二人,这瘦巴巴的马才不至过累,只在景深上来后不满地甩甩脑袋便罢。少年从身前小姑娘的发丝间闻到种木槿叶的清香,早前他就无意中闻到过,但这是头一次挨得这般近,好似比他曾在王府时用的茶籽还香,更比如今用的皂荚清新……害得他也想用木槿叶濯发。“啊,景深,它动了!”夏意手探去摸着马鬃毛时身下马忽悠哉走起来,不禁屏息,收回手身子往后倾。景深忙伸手去握缰绳,指顾间竟像把她圈在了怀里,少年意动,她会不会不自在?她当然会不自在,待被锁在景深两臂间时人就比锁还硬邦。景深觉得自己怀里有根树桩,晃了晃缰绳,在她头顶说:“你别僵着。”“噢。”她还是僵着脖颈,他只好收回手摁了摁她脑袋瓜:“你别怕,我先慢些骑,待不生分了再跑快来。”“噢。”“想去哪儿?”夏意顺着雨后小路看,问:“能去田埂上吗,今儿许多人啊——”她话才说一半景深就牵了缰绳,按辔徐行,往田埂方向去,她先是惊呼一声,随后看马儿走得慢才漾了浅笑。骑坐在马背上离树巅都近来,路过一棵柳树底下时她也学早间的景深折了枝才冒嫩叶的柳条,笑溶溶挥着问身后人:“景深,我有没有和你讲过啊,悬杪堂外头那棵小柳树就是我小时候插的……”“未曾。”听是这样,她就乐呵着和他讲插柳之事,景深不时被她把玩的柳枝戳戳挠挠脸颊,虽痒,却还是坚定抓着缰绳,一言不发地挂着笑。这些日子的不温不火,在夏意不知觉间就蹉跎过去……田埂边的树新绿初成,花朝日的百姓皆笑意融融,俯仰间有人见着了缘着田边小路走的一马二人,诧异指去。一传二,二传三,话便传到了村正和夏先生那儿,村正言笑间顺着看去,也是惊讶,问一旁欣然的夏先生道:“夏老弟,那二人可是你家小意跟景深?”夏先生看将去时二人已策马远去,不禁眯了眯眼。好两个顽皮的,又是从哪儿寻来的马?又想,这下可是和好来?连夏先生自己都没想到,这二人闹别扭他作为老父亲会有这许多不适。***马蹄特特,在几日绵雨后的泥路上溅起泥泞,从若榴北面田埂出去,沿途能见矮陂上的桃李树。春分将至,桃始夭、李方白,微湿杏梨花各自粉白一片,比秋冬时节看竟是两方天地。“景深,我们走这条道罢。”柳梢指去一条小道上,他便转了方向,这时坐在他前头的“木桩子”已经没了起初的僵硬,灵活得能转身了。田连阡陌,直到看见西面儿那片湖马儿才被驭停,景深利落下了马,望着上头人伸长胳膊:“我托你下来。”夏意畏瑟伸手,任由景深拖住她胳膊,一齐施力才下来,脸挨着地时还有些飘飘然,忽若踩在一团云上头……于是低头一看,果然踩在软趴趴的泥地上,苦恹恹与景深埋怨:“我鞋脏了。”“咳,脏便脏了,雨后本就这样。”罪魁祸首说着就牵着四只蹄子都脏兮兮的马往垂杨下去,栓好它回头时发现夏意正踩在一块石头上,暗笑声她真是个呆木头。不过后来,呆木头还是下了地,随景深一同坐去了杨柳底下的石头上,垂杨蘸水,湖面微縠,少年少女并坐草地上双双笑睃的场景清雅得像幅画。遂而也成有人笔下的画中人。冷豆子从在马上时就成了热豆子,这会儿又说了些趣话就算真正和好来,夏意拿那根柳枝划了划湖面,对着湖里生了褶皱的云朵问景深:“你那日为何同阿梦玩啊……”“阿梦是谁?”若不是这儿只他在,他准会觉得她这是在问别人,反问一声后自己也思索来。她对着湖一瞬不瞬,半晌听他觉悟,且委屈道:“可是说吴阿婆家的孙女儿?好不冤枉,几时又同她顽了,不过是在河边踢石子时踢去她腿上害她走路疼罢了,总要赔礼道歉的。”说完问她:“你就是为这个和我怄气的?”夏意听得心怦怦跳,还是拿柳枝搅和着湖面,湖里的云已一团糟:“才不是,我是气你莫名其妙。”“我几时——”说至一半,景深便哑了声儿。他那日的确莫名其妙了,可他有什么法子,就是忽然很不快啊。“我好饿啊,回去吃晌饭罢……”她说着起身拍裙摆。景深顿了顿,明白她是不计较了才笑笑,随她起身时从脚旁捋了一朵粉白的小花,背在身后看呆木头踮脚走去马旁边,等托她上马时悄悄在她发髻间别了朵粉花……兼根杂草。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上马比方才容易得多,景深只托着她腰一助力人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