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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转得雪白,食而不知其味,勖聪恕一直埋怨白酒不够水果味,鱼太老,蔬菜太烂,我巴不得可以匆匆忙忙吃完走人。这个故事是告诉我话实在是不能多说,酒不能多喝。但既然已经酒后失言,也不妨开怀大饮。我喝得很多。勖聪恕说:“你的酒量真好。”其实我已经差不多,身子摇摇晃晃,有人说句什么半幽默的话,我便咕咕地笑。散席时我立刻对聪慧说:“我要走了。”“我们还要到图书室去喝咖啡,你怎么走了?”聪慧不肯放我,“还没跳舞呢。”宋家明说:“她疲倦了,让聪恕送她。”聪慧说:“可是聪恕又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宋家明说道:“有司机,来,姜小姐,请这边。”我还得说些场面话:“我祝你们永远快乐。”聪慧说:“谢谢你,谢谢。”她紧握我的手,然后低声问:“你没事吧?”“没有,你放心。”宋家明送我到门口。他很和善,一直扶着我左手。被风一吹,我醒了一半,也没有什么后悔。多年之前,我也常喝得半醉,那时扶我的,是我爱的男孩子——我真不明白,短短二十一年间,我竟可以有那么多的伤心史——幸亏我如果觉得没安全感是不会喝醉的。勖家的车子停在我们面前。我听到来家明惊异地说:“勖先生。”是勖聪慧他们的父亲,他开着车子前来。他推开车门说:“请姜小姐进来,我送姜小姐。”我只好上车。车门被关上,车内一片静寂。我把头枕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车驶出一段路,他才开口,“我叫勖存姿。”我疲倦地说:“你好,勖老先生。”“是不是你不愉快?实在对不起。”“不不,是我自己蠢钝。”“你并没做错什么。”“我与我的大嘴巴。”我没有张开眼睛。他轻笑。我仍然觉得他是个说话的好对象,虽然他太洞悉一切内情。我不会原谅他令我如此出丑。“我不会原谅你。”“为什么?你并没说错什么,我刚想介绍自己,你已经站起来走开,我根本没时间。”我睁开眼睛,“什么?你不认为我离谱?”“直爽的年轻人永远受我欢迎。我在席间发觉你很不开心,所以借机会送你回家,叫你振作点。”我看着他:“你的意思——你不介意?”“为什么要介意?”他问“你真开通。”我又闭上眼睛,我觉得好过得多,但又不放心,“你忘了我说过些什么吧?”“我记得每一只字,但我不介意——没有什么好介意的。”“谢谢。”我吁出一口气。“你的家到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奇问。“呀,这是一个秘密。”聪恕与聪慧的脸盘与笑容都像他。“再见。”我推开车门。“几时?”他问。我回转头,“什么?”“你说‘再见’,我问‘几时再见’。”他说道。我的酒完全醒了。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他微笑。我再问一次:“你说,你要再见我?”“为什么不?我太老了吗?”他有那份诚意。“当然不!但是——”“但是什么?”我简直毫无招架之力。“几时有空?”他打铁趁热。我睁大着眼,心狂跳。“明天下午两点。”他说,“我的车停在这里,OK?”我呆子似地点头。“你上楼去吧,好好地睡一觉,明天见。”他又微微笑。我转身,腾云驾雾似地回到家中。喜宝--22老妈咕哝:“是有这等女孩子,一大到晚野在外头,也不怕累死。”其实是心实喜之的,这年头生女儿,谁希望女儿成日呆在家中。我往沙发一倒,实在支持不住了,睡着了。第二天醒得早,但不比老妈更早。她已经上了班。空中小姐做得过了气,她便当地勤,地勤再过气,便在售票部做事。她大概就是这么认得澳洲佬咸密顿的。对她有好处。我在喝牛奶,一边对昨夜的事疑幻疑真。我拿一面镜子来搁在面前。看了看,还是这张脸。勖存姿看中的是什么?而且他到底有多大岁数了。五十?六十?没想到东方男人的年龄也那么难以猜测——可是为什么要猜测。为我的自尊心。我尚未到要寻找“糖心爹哋”的地步——但为什么不呢?心中七上八落。这对勖存姿不公平。他是一个很具吸引力的男人。即使他没有钱,我也会跟他出去约会——约会而已。聪慧的父亲……勖存姿,存姿。一个男人的名字有一个这样的字,为什么。我会问他。我并不怕他。一点儿也不。约会一个女孩子并不是稀奇的事。一个男人生命之中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一个女人的生命之中也有许多许多的男人。以前的女人可以坐在兰闺中温馨地绣上一辈子的花,现在这种时节已经过去。约会女友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是很开通的。在家呆到十二点,勖存姿的电话来了,是他的女秘书搭的线,他那亲切的声音说:“别忘记我们两点正有约会。”我放下电话,觉得很满足、踏实。就像接听长途电话,可爱的男孩子在八千里外说:“我想你。”其实一点实际的帮助也没有,薪水没有加一分,第二天还是得七点半起床,可是心忽然安定下来,生活上琐碎的不愉快之处荡然不存,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个恍惚暧昧的笑容,一整天踏在九层云上。我居然可以吸引到勖存姿的约会,这恐怕就是最最大的成就。正当我要出门时,老妈打电话来,叮嘱这个叮嘱那个。我叫她别担心,尽管自由地去结婚,或许我会买一条绣百子图的被面送给她。她说父亲要见我一面。他书面通知老妈的。我沉默一会儿,我说:“我没时间给他。”“他无论如何还是你父亲。”“我没有温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