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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31.果子)

    

云生(31.果子)



    31.

    月华如水,透过缝隙,洒落在地板上。

    房间另一面,是透过玻璃洒落的门外走廊灯光。

    更衬托得房间里一片黑暗。遥远的江边,游龙会的喧闹声随风传来,隐隐约约。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猛地从隔壁传来,打破了宁静。

    女人猛地睁开眼。

    小腹已经平坦了下去,身体里空空荡荡,似乎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麻药的效力已经过去,疼痛如同潮水丝丝袭来。她动了一下,又轻轻哼了一声,微不可闻。

    孩子已经取出来了。

    喻恒他——

    没人在。

    不,有人。

    四周一片黑暗,一团墨色静静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呼吸平静又安宁。

    似乎已经坐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会儿。

    “我吵醒你了?”伴随着她的轻哼,那团墨色突然动了一下,靠了过来,声音低低,却又那么的温和。

    女人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是他。

    他现在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渴不渴?”头顶上的声音还在问,“要不要喝点水?”

    “我刚做了手术,不能喝水。”她压住了混乱的呼吸,忍着哭腔低低回答。

    男人没有说话了。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抹去了她脸上的泪。

    黑暗里女人呼吸沉重。

    他的手在她的脸颊,那么的温暖。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想问,却又不想问。

    喻恒他——孩子也——

    “我来陪陪你,待会就得走。”

    没有开灯,病房一阵黑暗,似乎只有二人。她看不见他的脸。他的气息温暖,那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抹着似乎抹不完的泪。他声音低沉,在她头顶私语,“老五手术基本做完了。这里条件不好,要马上转院到S市,”

    他顿了顿,“我也要跟去——”

    “嗯。”她哽咽,抽泣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这边——”

    “佣人已经过来了,没事的。”她吸了吸鼻子。

    季家的佣人下午已经到了。两个人跟着孩子去了,两个人陪床——现在四周一片宁静,却不知道这些人已经被他赶到哪里去了。

    那只手一直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

    没有人再说话。

    只有呼吸声。

    “喻恒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她哽咽了一下,又问。

    “肝部受损,割了一块。大失血,现在还没醒。”

    男人默了默,大拇指抚摸过她眼角的泪,声音低低,却又平静,“还好你报警和抢救都及时。我请了S市的专家过来会诊。专家来的时候,你的手术都做完了,没用的上。”

    女人又轻轻嗯了一声。

    “我把孩子也转去了S市儿医了,”他声音低微,“Z省儿医太远了,我让他们直接半路下道,转去S市还近些。”

    “嗯。”女人的泪又涌了出来。

    ”别哭,都会没事的,”

    男人默了默,又低声安慰她,“那边都是最好的医生,都不会有事的。医生还说32周的胎儿已经很大了,28周他们都能救活,不在话下。”

    “嗯!”女人重重点头,鼻音沉重。

    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的气息就在身边,那么温暖。

    “妈咪爹地和老四昨天下午八点钟已经从美国起飞了,十点左右就能到这边来。”

    “好。”眼泪不知道怎么又流了出来,连月低声回答,“那就好。”

    都回来了啊。

    孩子。

    受伤的人。

    小腹还有丝丝疼痛传来,她闭上了眼。他在她身边,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抚摸,又轻轻滑过了她柔软的唇。

    她太累了啊,什么也不想去想。

    念念——

    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游龙会的喧闹声音似乎又从江边远远飘来。

    没人再说话。

    “喻书记——”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轻轻喊话。

    脸上的手拿开了,男人站起了身。

    她闭起了眼睛。

    门开了。一缕光从门缝撒入。男人出去了,低低说着什么。

    然后又回来了。

    “你赶紧走——”她闭着眼睛轻声赶他走,呼吸粗重,却似乎又已经平静。

    男人走到了床边,没有说话。

    “老五这次的事很严重,”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又响起,“惊动了很多人,伯父也已经知道了。现在家里没人,我要跟去处理——”

    “我知道——”温热的眼泪滑过太阳xue,打湿了枕头上的黑发。

    下面救护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走,”她抽泣了一声,自己伸手抹去了泪,“你不要来看我了,这里人多眼杂——我过几天就好了。”

    “我把老五安排好就马上过来,”男人打断了她的话,“我本来说让你也一起转院,医生说反而折腾你——”

    “我不转,我没事。”女人哽咽了一声,“你真的不要过来了。让他们看见又都是事——”

    “你让他们把孩子照料好,我心里就高兴了。”

    “好。”

    黑暗里男人默了默,轻声回答,似乎也在隐忍着什么。

    “有机会我就去看孩子,”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声说话,“拍照片给你看。”

    “嗯。”女人嗯了一声。

    顿了几息,又哽咽着补充,“医生同意你看,你才去看,医生不要你看你别去看——你都要听医生的。”

    “好。”他低声回答。

    没人说话了。

    她闭了眼。

    旁边的男人还没有离开。

    他似乎挪了几步,站到了床边的柜子前,手指微动,似乎又在扯什么。

    悉悉索索。

    然后他又挪回一步,慢慢摸到了她的手。

    一个圆圆的什么东西塞到了她的手心。

    冰凉,坚硬。

    “我这次去刘县,本来给你带了果子。”

    他低声说话,“你现在也吃不了了,也可以看一看,好大一枝的。很好看。”

    女人轻轻嗯了一声,捏了捏手里的果子。

    “你猜猜这是什么果子?”他又问。

    “我不知道。”她捏了捏手里的东西,哽咽道。

    黑暗里又有人摸了摸她的脸。

    “明天起床你再看看。”

    他轻声说话,声音平静,“别担心。都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