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旗 - 言情小说 - 汴京春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29

分卷阅读329

    。接下来他会喊自己的名字,不是金明池时声嘶力竭恼怒不甘的喊声,不是粟米田里急迫万分撕心裂肺的喊声。

是轻轻的,像叹息一般的呢喃。

九娘一阵心慌意乱。梦里的赵栩会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呢喃也会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她想闭上眼甩甩头,甩开这梦境,可神使鬼差的,她竟然舍不得闭上眼。

赵栩贪婪地看着眼前有些恍惚的九娘。她鼻头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急汗,细瓷般的肌肤上泛着桃红,似乎在看着自己,又似乎透过他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她脸上有瞬间安心下来的踏实,有些迷茫,还有些羞愧。

“阿妧。”一声喟叹,发自肺腑。赵栩一步一步,朝九娘走去。他既然已经费尽心机卑鄙无耻了,若还不能达成所求,又怎会甘心?

九娘只觉得头晕目眩,是梦?不是梦?她手指尖一阵发麻,一用力,手中的信笺提醒了她,这不是梦。

九娘垂眸微微屈膝:“六哥。”人就往后退了一步:“请问六哥,这个从何而来?”

赵栩唇边掠过一丝笑意,似乎早意料到她会这么问,也自嘲自己竟然期许过她不会只关心这封王方手迹。他摇了摇头,又上前一步,目光灼灼。

“阿妧。”这两个在他唇齿之间往返过千遍万遍的字,此时道来,千言万语,还是一声叹息。

九娘只觉得眼前不是上次雨中给自己撑伞的赵栩,更不是那个一怒之下扔掉喜鹊登梅簪的赵栩,眼前这个赵栩,似乎和自己梦里的赵栩重叠了起来。她才镇定下来的心神,被他一唤,又乱了起来。

九娘不自觉地又连退了两步,背后顶上了桃花树干,撞落花雨一片。那经年的老树干坑坑洼洼纵裂结痂,撞得她背心刺疼。

“你啊——”赵栩一伸手,将她拉近,手指在她背后轻拂了几下:“撞疼了没有?”那口气,似乎他们还像从前一样,比起小时候,少了两个字:真笨。

他手指到处,疼痛就变成了酥酥麻麻,令人方寸大乱,比疼还可怕。

第154章

九娘的脑中一瞬空白后,想往前走一步躲开那令她羞耻不已的酥酥麻麻,又怕有投怀送抱之嫌,更怕会如梦里一般万劫不复。想缩回自己的手,挣了一挣,赵栩的手明明温热,却似刚出炉的铁钳一样牢牢禁锢住了她,烫得她整条手臂都没了知觉。

她竭力平稳着自己的声音,沉下脸看向赵栩:“六哥,你,先放开我。”

赵栩见她虽然竭力板着脸,却波湛横眸,霞分腻脸,掩不住的慌乱和羞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七个字,越说越轻,已有语不成调,溃不成军之势。他心中忽地松了口气,落下一块大石头。

阿妧,你要骗人骗己到何时?赵栩含笑摇摇头,握着她手腕的手在她滑腻肌肤上轻移,两根手指搭在她右手掌心下方。那里一块小小圆形凸起,连着她的心脉,在他指下飞速悸动着。赵栩突然有种握住九娘那颗心的踏实感。这颗他早就在鹿家包子就触摸到的心,看似坚强,实则脆弱不堪,层层心防,不过害怕受伤。

九娘又用力挣了挣,半边身子都是麻的。明明有日光花影映在他脸上,他眼中,却似在夜里在梦里在水里。赵栩的眼,她梦见过太多回,似笑非笑,似多情似有意,似乎什么都懂。并不是此刻此时眼前的这双眼,这双眼如熔炉,如火海,会将她卷入其中焚为灰烬。九娘整个人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似乎浮了起来,沉溺在那一双桃花眼中。

可她心里,一个九娘是王九娘,也是孟九娘,在摇着她让她快些逃离,远远躲开,回到那尘世里宅院中,恪守礼法,不争不想。可还有一个九娘在拽着她拖着她,贪婪地怂恿她就当眼前是个梦,是个可以在余生里反复回味地甜美无比的梦。尽情放胆地看着他,任他这么握着,由他一声声喊得她沉醉其中。

哪个才是她自己?哪个才是她心中所真正要的?九娘恍惚不知。

背上的手指,若即若离,滑到肩头,轻轻拂去几片飞花。躲不开逃不掉,另半边身子也麻了,应该毫无知觉,感官却跟着他的手指,颤抖着游走。

九娘竭力抬起另一只手:“这,这个,究竟从何而来?”

赵栩伸手替她摘下双蟠髻上的花瓣,笑叹道:“若没有王方手书,若没有荣国夫人,阿妧,你是不是看也不愿看我一眼?”

他在怪她上次田庄见驾没有看他一眼?九娘一呆,摇了摇头。

“阿妧你是不想看不愿看,还是不敢看?”赵栩垂眸看着她急促颤动如蝶羽的浓密长睫,胸口那团火再也压不住,轻笑着问:“荣国夫人在吗?”

九娘一怔,抬起水润浸湿的杏眼:“什么?”

赵栩头一低,在九娘耳边悄声道:“让她走远些,非礼勿视。”他轻轻一拉,九娘跌进他怀里。

和梦里一样,那双眼看得她动弹不了,九娘睁大眼睛,看着那面容贴近,一刹那似乎被无限延长。

有什么落在自己睫毛上头,轻轻碰了碰。九娘被赵栩的气息猛然熏得昏头昏脑,只能拼命眨眼睛提醒自己这不是梦。

稍触即离的唇在耳边轻叹:“阿妧,你是不该看我。”看一眼,他也忍不住。

赵栩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九娘勉强从烧得沸腾的灵台中听到这句话,不禁看向近在眉睫几乎是耳鬓厮磨的赵栩。

他眼中两团火里那个一脸满脸通红,含羞带怯的女子是谁?

赵栩长长吸了口气,叹道:“阿妧,说了你不该看我的。”他再也忍不住,也不想忍。

他收拢手臂,拥着肩膀不够,搂着她的背再用力,将她牢牢箍在自己怀里,恨不能把她挤到自己骨头间隙里,就此永远粘在一起。她的背绷得那么紧,整个人却轻如花瓣,软软贴附在他胸口。她的两只手抵在他胸口,却毫无推拒之力。

赵栩如释重负,他的无耻,只需要到这里为止了,若是她流露出厌恶嫌弃,他会变成多可怕多无耻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条线在哪里,他控制不住。可是,现在他终于庆幸不需要更无耻更卑鄙了。他半垂的眼眸能看见九娘酡红面颊上那层细细的绒毛;能看见她水润眸子里惊惶犹疑的眼神无助地看着自己,像被箭射中后小鹿想要逃走却无能为力;能看见她秀气的鼻翼都因太过紧张急促地颤动着。

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