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桌

    “哈……哈啊……”

    苏落落的手机铃响的时候，她正瘫软在椅子上，一脸失神地看着桌角，小声地喘息着。

    “喂……”

    “苏落落，”打电话给她的是她的胖同桌，“下午带班费过来，不要忘了。”

    同桌说完就没了声音。苏落落回过神，夹着腿起身，摸出手机，看着上面半个小时以前的消息——班费200。

    不交不会怎么样，顶多日子会难过一点。苏落落垂着眼睛，看着同桌的头像，那只胖乎乎的粉兔子挥着胖胖的爪子，正冲她暖暖的笑。

    而苏落落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总共赖过三次，一回赖一周。每一周她的日子都不太好过，不仅是位置被调到了最后，那个原本就看她不顺眼的女班主任一直对着她摆脸色看，课上更是隔三差五对她明嘲暗讽。

    再后来愈演愈烈。而她在那个女班主任无端的诋毁中终于打算投降了——但是没钱就是事实。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原本她打算去自己的邻居开的小卖部那里打一份的零工，不过好心的同桌见她处境似乎的确艰难的情况下，主动替她缴了好几次。

    苏落落垂着眼，继续看着同桌在扣扣给她发的消息——落落，她的同桌说，我这一次考得不太好，我妈让我休学。下午就搬桌子去高二，估计就见不到面了，之前的班费你不用还给我了，以及这一次的别忘了交。

    苏落落有点烦躁地刷着屏幕。她抿着嘴，狠狠地盯着屏幕，感觉心被挖空了一半——凭什么，她想，这世界凭什么这么对待她的同桌这种好人?

    第一堂课是下午一点五十。苏落落看着手里皱巴巴的五十块钱，皱了皱眉，别过脸，冷笑了一下，没有再看不远处紧闭的房间。

    ——她mama只会给她一耳光，苏落落知道的。

    下午四点。

    苏落落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眼皮下的字。她坐等着打铃，于是动作与神态更显的有些轻浮，讲台上的女语文老师眼皮一掀，手机一扔，看着她，冷冷地开口:“苏落落。”

    苏落落一愣。

    “你这样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去反思，怎么这次语文又考了倒数，”女老师的声音又尖又利，“这堂课以后，一直到二模，都给我站着读。”

    她话音刚落，看着迟疑着站起来的女生，不免得意地微笑了起来。苏落落的头垂的低低的，她的指甲一点点刮着桌面，眼睛盯着自己的投影，忍了好久才慢慢地送开了手。

    这个女教师是讨厌她的，苏落落清楚。上一学期的女班主任与这位的关系甚好，新学期一开始就对着她说了很多关于苏落落的坏话，加之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是的，得益于那个男生和她那不要脸的母亲，苏落落的名声也很糟糕，有几回，赶来添加她好友的申请信息都是清一色的“约吗”。

    不过怪谁呢，谁让她投了个好胎?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在下课铃响的时候，她坐了下来，瞧着身边空空的座位，有些莫名其妙的迷茫——下一次怎么办呢?

    钱也是要还的，她慢慢地盘算。以及，或许她是该考虑春招了，她根本无心学习，在剩下的几十天，她自己也没有那个可以学好的信心。

    “你的?”

    苏落落盯着桌面，正发着呆，突然一个男生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把一只笔递到了她的眼前，防止她没听见，又说了一遍:“你的吗?”

    苏落落抬起头，发现是她的前桌吕昂。

    “嗯……嗯。”

    苏落落不知为何有些不敢和那个男生对视——上个月，她是坐在这个男生前面的。某天的午休，她玩得有些开，为了追求刺激，她小幅度地脱下了自己的裤子。在她完成一次自慰之后，她回过头，想看看几点了，发现斜后方的吕昂没有睡。他的眼睛正好与她撞了个对视，随后，他不咸不淡地转过头，换了个手臂枕脑袋，而苏落落则当场大脑当机了很久，过了很多天都没敢再来一次。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看见——尽管她每每想起还是莫名有些兴奋的，但是自那次之后，她不敢和吕昂有任何交流。

    “上次老陈叫你出去，是让你春招吗。”

    没有想过会有接下来的对话。苏落落一愣，她有些仓皇地收着文具，闻言，埋着头，磕磕碰碰地回答了几个音。

    “嗯……嗯。”

    “你春招吗。”

    “……没想好，”苏落落终于调整好了语气，她抬起头，看着正倚在桌旁，站得很高的男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吕昂转过身，在他看见他的同桌拎着水瓶进来的时候，他借着侧头的角度，盯了她几秒。

    “苏落落，”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你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