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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是草民当时所见所闻。”他语气平静,态度从容,面对天子朝臣半点怯怕也无,一番话毕,手上竹笺亮起光芒,在半空投出影像。影像是顾允笙的视角,正在半空御剑飞行,他穿过浩荡云雾,眼底是一片绵延青山,巍峨宫殿。他往山中飞去,只见剑气缭乱剑影纷纷,漫山青翠眨眼间被斩去大片,地上横七竖八横陈着一具具尸体。剑影的中心,站着一道清瘦身影,大片血泽将她衣裳染成一片猩红,只留下零碎的白色,似一片红梅中落入点点白雪。听到身后有动静,少女猛然转身,冰蓝长剑随之划出一道光弧,皓腕间红线穿着的两只银白圆铃泠泠作响,正是师父送的七曜镇魂铃。她脸上戴着银色面具,溅了几点血迹,透出几分肃杀妖魅之意。一见顾允笙,少女冷漠的脸上爬上一抹惊惶,好像做了坏事被人发现了一般,诧异道:“……师弟?”画面模糊了片刻,顾允笙向前踉跄了几步,哑声道:“柳师姐……你在干什么……”少女握紧了手中的剑,一个剑花向后斩下,又有几个同门倒在血泊中,四周再无活人,林间风静无声。顾允笙退了几步,意识到这满地尸体都是柳星玦杀的,霎时间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师姐……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她拼命摇头,唇齿间满是鲜血,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仿佛快要失音:“师弟……我亦是身不由己……”柳星玦闭了闭眼,身子晃了晃,显然体力有些不支。白光一晃,顾允笙横剑在前,颤声道:“……身不由己?是有多么身不由己,要杀这么多同门?!”☆、星海沉棺(七)最后的话近乎是嘶吼,顾允笙的剑尖已经近在咫尺,若即若离地贴着柳星玦白皙的喉心。柳星玦晃了晃,长剑猛然入地,她扶剑支着身子,咬了咬牙,抬眼看向顾允笙,目光坚定又冷冽:“师弟,你要杀我吗?”剑尖轻轻一颤,柳星玦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只要再进一步……“三天前你还和我一起在云府考试……只是比我早回来两天……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他环视四下,愣怔看着地上的尸体,“师姐……他们真的是你杀的吗?”顾允笙的语气近乎恳求,好像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就愿意相信。柳星玦定定看着他,半晌,一字一字道:“是我杀的。”指着她喉间的剑颤巍巍地缩了缩,顾允笙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柳星玦无力地摇摇头,神色煎熬地看着他:“他们中了一种邪咒,四处杀人行凶,此咒非但无解,还会传染给旁人,我只能——”顾允笙忽然一声暴喝:“所以只能赶尽杀绝吗!什么邪咒,连宗主,师尊都解不了吗!借口!荒唐!”柳星玦凄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信……”她说着高举左手,七曜镇魂铃一阵急响,顾允笙的视线一阵天旋地转,化作一片漆黑。影像结束,顾允笙跪伏在地,道:“柳星玦将草民迷晕,将草民送到了别处,草民醒来后,回去一番询问,得知宗门所有人都惨死了,宗主,师父,师叔伯们,无一幸免,连镇宗之宝都被她带走了。”明朔冷眼扫过顾允笙:“国师那时不过十六七岁,再怎么天纵奇才,也不可能杀得了那么多人吧?难道你的宗主和几位师尊不会联手制服她吗?此事诸多存疑,有待商榷,至于国师,禁足镇龙塔,着侦案司彻查此事。”“陛下!”明哲还待说什么,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禀报陛下!八百里加急!北夷大举进兵奇袭,已经攻破拥雪关了!”禁卫军领头羊将一折加急的文书呈上。“什么!”明朔猛的站起,大步走下台阶,拿过文书,一目十行地扫过。拥雪关是天泽疆土北方防线上的一道咽喉,山势险要,易守难攻,南下便是一片平原,一旦攻破,势不可挡!现在,北夷的大军已经在临封城驻扎,暂停了攻势,天泽因为兵马不足,节节败退,临封城和拥雪关的守城将军一个投降一个殉国。临封城再往南,便是永宁城,再往南,就是帝都临安了!明朔将文书甩给方公公:“读!”方公公一字不漏地读完了上面的内容,朝堂一下子炸开了锅。明朔高声道:“肃静!”他一一走过群臣身旁,提拔了几个武将,一拨带兵前去支援,另一拨招兵买马,积草屯粮,保证前线供给。吩咐了所有事,方公公觑了他一眼,小声询问:“陛下,此人……”明朔扫了一眼顾允笙,眼不见心不烦:“战事吃紧,缺少壮兵,送入军队!”明哲正要阻拦,明朔却拂袖出了大殿,他起身去拦方公公,低声道:“此人不能入军,公公行个方便,本王多找几个人换他,行不行?”先帝在位时这明哲就反心毕露,方公公是先帝的心腹,向来跟他不对头,即便明哲当着满朝大臣的面求他,他也只是一笑一摇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一个传令的,怎敢违抗圣意?恕难从命了王爷。”说罢便提了人走了。明哲恨得牙痒痒,听见身后一片叽叽歪歪的私语,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吵什么吵!都散了!”*****明朔一路疾行到镇龙塔。登基大典后,先生一直在镇龙塔里闭关,他也不能轻易进去,不知道先生的伤怎么样了。远远见他来了,守塔的宫娥屈膝行礼。明朔道:“先生还在闭关吗?”宫娥道:“回陛下,国师仍在闭关。”他凝望着塔顶片刻,转身欲走,眼梢一扫,瞧见一个宫娥提着食盒小心地往这边走,想到这是给先生送的,他拦住宫娥,抢过盒子,道:“孤去送,你下去罢。”镇龙塔内除了密密麻麻地符咒几乎没有别的摆设,明朔缓步上楼,在九层的一扇暗红色木门前停了下来。“咚咚咚——”他轻轻敲门。须臾,里面传来柳星玦无波无澜的声音:“拿回去罢,我不吃。”明朔一怔,这么多天了,先生一直没吃饭吗?思忖片刻,他在门边低声道:“先生,是我。”话落,门忽然开了。明朔抬头看去,柳星玦一身金鹤黑袍,柔顺的长发披散着,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眺望,身旁一张桌子,设着一尊青瓷荷塘倒流香炉,白色烟雾缓缓弥漫,在荷塘间缭绕,丝丝冷香无声飘荡。目光右移,是一张银色面具。他看向柳星玦的背影。即便入宫之前他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