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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突然黯淡下来,烛火摇曳中她看不清那脸上的神情。只听见他低沉略带嘲讽道:“梨花仙人行踪不定,我又怎么传信给他呢?”姜雪月正要说不用传给水凌寒本人,传到梨花幻境也是一样,可门却已关上,屋内只剩下她了。第二天早晨,何忧按时端药进来,把碗递到她手里便逃也似地出去了。姜雪月看了看扇动的门,皱眉一口饮尽碗里汤药。中午,何忧再次端药进来,姜雪月一直紧紧盯着他,等他靠近便一把揪住袖袍不放,一碗药不慎脱手,倒了她满身。何忧皱眉,看她淋湿既担忧又警惕,桃花眼闪烁不定,“师妹,你干什么!”姜雪月近乎哀求道,“二师兄,我知道你在躲我,不传信给水凌寒也没关系,把消息传到梨花幻境也一样。”何忧语气僵硬,“师妹,恕我无能为力。”姜雪月微愣,随即冷漠抬眼,“难道把消息传出去有那么难吗?”“有。”何忧垂眸,拂开袖上之手,头也不抬,转身离去。那背影孤独而倔强,看了竟叫人有些心痛。“二师兄!”离去的步伐突然停下。看着他背影,姜雪月艰难开口,“你真的不打算传信给水凌寒吗?”“……看来……你的心里眼里就只剩下那个人了……”何忧垂眸,抬脚走出房门。姜雪月颓然,不由闭上眼睛,心里茫然无措。现在什么都挑明了,自己和二师兄间那种令人窒息的情愫……本以为时间可以磨灭,不想越磨越深。她开始回忆,他们总是吵闹不休,却不知从何时开始,那双盯自己的桃花眼闪烁了不一样的光泽。彼时自己已经遇到过水凌寒,情窦初开,一切皆明。于是,她害怕、躲避,尴尬就这样在两人中间产生,与日俱增……入夜,万籁俱寂时,姜雪月下了床,小心开了窗,打算四处瞅瞅,不想窗外突然冒出一个头。“师妹,你正体虚,不宜开窗吹风。”何忧眉眼弯弯,斜倚窗沿,尽显魅惑风流。“是吗?”姜雪月满脸无辜,“里边太闷,我就想打开透透风。二师兄怎么在这儿?”“师妹难道忘了?晚上的药你还没喝,师兄我是来送药的。”说着,他便抬了抬手中药碗,就近递入窗内。“原来如此,”姜雪月眉心舒展,接过药一饮而尽,再次将药碗递出。何忧含笑接过,桃花眼漆黑如墨,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师妹好好休息,今晚风大,最好别开窗了。”姜雪月但笑不语,目送他离开后才关上窗子重新躺下。熬熬熬等到了子时,一阵风吹来,窗户突然被人打开。知道二师兄起了戒心来查看,姜雪月赶紧屏气凝神。许久后,窗户再次合上。又过了丑时,屋里屋外再无动静,她这才悄悄下了床,小心打开窗户。姜雪月轻轻摊开手掌,一个小巧的柳叶球正躺在中间,发动机关后便飞出一只雀鸟,围着她无声转了几圈,显然高兴于自己被放出来。这鸟,便是当初柳叶城老人连带柳叶球赠的机关鸟。机关鸟绕了几圈,随后停在了姜雪月掌心,睁着红宝石般的眼睛歪着脑袋瞅着自己主人,模样煞是可爱。姜雪月心里一暖,爱怜地摸了摸它头,不由冲它喃喃道,“小鸟小鸟,你能帮我一件事吗?”小鸟偏偏脑袋,显然不懂。姜雪月神色模糊,将一卷写好字的纸条凑到鸟儿嘴边,机关鸟转转红眼睛,一口吞下。她笑笑,又将一小块白纱寄在它身上。机关鸟转转脑袋,自动跳到窗沿,抖了抖身子叫唤几声,似乎有些不舍。姜雪月复又摸摸它脑袋,也不管小鸟懂不懂,自顾解释道:“我身受重伤,无法回去。这块白纱是水凌寒衣服上的,上面有他的味道,你只要循着这味道去找他就好了,到时他会来接我。”鸟儿再次叫唤几声,扇扇翅膀飞远了。窗内,姜雪月轻轻叹气。夜色正浓,月亮渐渐爬上柳梢,银色的光辉将地上的人影拉得老长。窸窸窣窣翅膀扇动声由远及近,一只红眼睛的鸟儿破林而出。迷离林外,何忧紧盯机关鸟,目光如炬,双臂用力缓缓拉紧弓箭。月光照在他的面颊,原本明媚妖娆的脸此刻却是阴鸷狠戾,冷静得叫人害怕。果然,不出所料。箭在弦上,只要他放手,这只机关鸟便会应声落地,雪月的算计就此泡汤,而水凌寒也就无从得知她的消息……放?还是不放!这一刻,他心乱如麻,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越绷越紧,最后“噌”地一声,弓断、箭折。机关鸟也已感受到威胁,惊叫几声,扇动翅膀迅速逃走了。一切已是尘埃落地。何忧缓缓阖上眼睛,满头大汗,颓然坐地。剩下的日子,姜雪月与何忧相安无事,两个人有说有笑,仿佛什么都没都没发生。然而,冥冥中一切皆已改变。机关鸟飞走的第二天,也就是制约蛊毒的药只剩一枚的情况下,水凌寒闯入了迷离林。一大早,何忧便端来一碗药。姜雪月皱皱眉,一口饮尽。抬头时发现二师兄平静盯着自己。“他来了。”何忧缓缓陈诉。姜雪月低头,“嗯,我知道。”从机关鸟回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雪月,你不想跟我回去见见师傅他们么?”“二师兄,你知道,这不可能。”她已经没脸见师傅,回去只会让雾水蒙羞,更何况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何忧犹不死心,“这么多天相处,你真的,对这里一点也不留恋?”“师兄,”姜雪月眸色清明,“留不留恋又怎么样了?”何忧面色一白,许久方低沉道:“有时候我真恨你这样不留情面。”“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就带他来见你。”他起身,眨眼又恢复成原来那放荡不羁、妖艳惑众的模样。姜雪月静静看着他,终于勾起笑容,“二师兄,谢谢你。”这谢,不仅是因为许多天无微不至的照顾,更是因为昨晚他放了机关鸟。何忧不语,抬脚缓缓走出竹屋。竹屋外,激流的瀑布边,一袭白衣犹为刺眼。思虑间,他走了过去。“水前辈。”水凌寒转身,看清来人眉心微皱,开口便直奔主题,“我来接她。”“我明白,”何忧勾起笑容,“四师妹刚喝完药需要休息,前辈和她可能要过一会儿走了。”水凌寒沉默。何忧却是兴致勃勃,弯腰一揖道:“水前辈,今日有幸再逢,机会难得,晚辈斗胆请您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