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旗 - 言情小说 - 封刀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与人之间的联系变得不如过去那般紧密,人们过于依赖电子设备,只要cao作得当,普通人即使失踪也很难在第一时间被亲人朋友发觉;不利的一面,人人都有一张错综复杂的立体关系网,要隐瞒的除了他身边的人,还有网络上另一些知晓他身份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与十万八千里外的另一个人有没有存在什么关系,一时的疏漏会不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我师傅在少管所认识了真正的君徵,刚开始并没有刻意地选择他为目标,只是列为候选之一。像他这样的年纪,父母不在了,朋友也音信全无,仅剩的社会关系是几户远房亲戚,扮演起来可以说轻而易举,基本不存在风险。但鸩丐渴望的是成为普通人,最好还是一步到位那种,有家有业身世清白,君徵杀过人,档案上的污点比黑户更严重,所以他这个选项根本无人问津。”

说到这里,男人稍待了许时,仿佛沉浸在回忆中,又似乎在组织语言。安如没有出声催促,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整理着接收到的匪夷所思的讯息。

“是我选择了君徵。”他淡淡地陈述,“只有我选择他。”

安如思绪一顿,目光定在他身上,身不由己地受他牵动。

“你……杀了他?”

她问得迟疑,脸色苍白,声线颤抖。

“如果我说‘是’呢?”

“君徵”忽然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故意问她,一双眼深黑如墨,仿佛吸纳了周边所有的光。

安如抿紧嘴唇,她没有像他预想得那样勃然大怒,义愤填膺地指责他;也没有吓得浑身哆嗦,跳起来夺门而出。

她只是观察他,视线在他面上一寸一寸逡巡,那注视恍惚间是有温度的,能够穿透面具的热力,让他想起了站在树荫下仰头感觉到的阳光。

“你撒谎。”她最后得出结论。

“君徵”忍不住笑,他心花怒放,笑得很夸张很傻,幸好面具遮挡了他大部分微表情,除了眼睛里射出喜悦的光,一张脸尚能保持平静。

“我撒谎了,”他承认,“君徵是我的朋友,他想摆脱过去,自愿把身份交易给我,宁愿从零起步,换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安如吁出口气,神情顿时松懈许多,她虽然信任他,不相信他会杀人,但总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绷紧的心弦放松了,她甚至有余暇好奇。

“连君徵自己都不愿意做自己了,所以你为什么会选他?”

“君徵”一怔,显然料不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始终镇定自若地端坐在扶手椅上,此时浓睫疾颤,飘飘忽忽地移开了眼光。

安如:“?”

“君徵”:“……”

安如:“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能告诉我吗?”

“君徵”:“不,没什么不能说的。”

安如愈发好奇了,盯住他不放,“君徵”像是承受不住她期待的目光,半晌,叹了口气,默默地抬眼看回来。

“君徵”:“因为他长得好看,我想,他应该会招人喜欢,我想招人喜欢。”

安如:“……”

为什么感觉膝盖中了一箭?真疼……

……

……

不是所有的鸩丐都丧心病狂,都是人,既有人类的贪欲和恶毒,也有人类的软弱与良知。

“我的师傅努力想做一个‘好人’。”“君徵”把最末‘好人’两个字故意读作重音,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里却带出明显的嘲讽。

“我喊他‘师傅’,因为他喜欢我这么叫他,其实在我们的习惯里应该称作‘接引人’。而他一直自欺欺人地试图用一个称呼与其他鸩丐区别开来,好像这是某种仪式,能让他把过去的自己与现在割裂开来,好像他就能真的变成一个好人。”

从他貌似奚落的评价里,安如听出“君徵”对他的师傅感官相当复杂,不像是恨,也无论如何谈不上敬爱。

但恨也好爱也好都不是她能插手的,她想,她理解那种独一无二的感情,在他人生的某个阶段,他的师傅一定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正如梓仪之于她。

她明智地保持沉默,静待“君徵”的下文。

“‘接引人’可以按照字面意思理解,是指引入新血的前辈。鸩丐的来源非常固定,根据一代代传下来的规矩,我们只接收孤儿,三岁以前不易照料,五岁以后已经记事,所以三岁到五岁之间的孩童最佳。当然,说是孤儿,根本来历如何并不重要,遭父母抛弃的有,被拐骗偷来的也有,我们心知肚明,怕是后者还要占多数。”

“新加入的孩童年纪太小,‘接引人’负责照管他们,教导他们,在他们十六岁前将他们培养为新的合格的鸩丐……由这个意义来说,‘接引人’如师如父,我也确实应该叫他一声‘师傅’。”

“君徵”又停顿了很长时间,久到安如在沙发上坐不住,下意识地移动身体,终于听到他轻声低诉:“我是黑户,所以没上过学,也极少踏出房门,为了防止我从外部接收信息,师傅严禁我触碰电脑和电视。在我十六岁以前,师傅是我唯一的社会关系,也是我唯一的信息来源,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塑造我,像捏一块泥那样把我捏成他想要的样子。”

“他希望我是个怪物,所以,我也长成了一个新的、合格的怪物。”

“我没有三岁以前的回忆,我们这样的人都有默契不去询问对方的来历,从我有记忆起,都是我师傅在带着我。他这一生只换过两次身份,后半辈子开了一家乐器行,在音乐里找到了内心的平静。他尤其擅长古琴,我今天仍然叫他师傅,一半因为他是我的接引人,另一半,则是因为我继承了他古琴的衣钵。”

说到古琴,安如不禁瞥向“君徵”的手,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扶手椅里,一双胳膊放置在两旁,手指白皙颀长,骨节的形状优美,指尖沐浴着她的目光在空气中轻轻弹动,她耳边仿佛就奏响了琮琮琴音。

在这般严肃的时刻,安如心底却闪过一个不那么严肃的念头:就算脸是假的,手总是真的吧?

不限于脸和声音,“君徵”的皮肤、身材无一不满足安如的最高审美需求,她迷恋的这个人,不可能完完全全只是幻影。

……对吧?

还好“君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说着说着又止住话头,双眼失神地凝视前方,指尖轻弹,假装自己正演奏那张焦糖色的古琴。

半晌,他稳定心绪,把自己从回忆的烂泥淖中囫囵拔出,再一次地重归现世。

有些封印就不该去碰触,“君徵”无声叹息,他当初能察觉安如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有原因的,因为他自己也曾饱受PTSD之苦。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冒险地回忆过去,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这么做,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