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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一辆,他总不会挨个都给她拦住吧。“使什么性子?”肖烈忽然在她身后说。卫澜简直要笑了。“你说什么?我使性子?我怎么了?”肖烈看得出她的不满,她可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她,专门拿后脑勺对着他。肖烈走上前,把她的胳膊摁下来,让她转了个身。动作还算温柔。“你干什么?”“谁让你来的?”卫澜理直气壮的,她又没干坏事,“你陪朋友,我也陪朋友。”“你这个时间不是该——”“我回去过,你不在。我答应张婶儿天黑之前回去。我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卫澜的语气开始严肃。“你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的。刚才喝了一瓶啤酒,半杯白酒的人是你吧。中途跑出去跟郑峻约会的,是你吧。”卫澜抱着臂膀,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今天,我们俩不认识。”她是笑着说的这句话,“所以,我们之间的约定不成立。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肖烈点点头,又说:“那从现在开始,成立了。现在只有你和我——”“肖烈,你当时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可没和我说什么特定场合。如果需要我配合你假装不认识,你起码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免得穿帮丢你的面子。”她声音冷冷的,说话开始咄咄逼人。本以为她的火气刚开始,可她就停在了这里,仿佛剩余的话再不想说了。有辆出租车滑到她旁边。卫澜迅速拉开车门,上车走了。肖烈点了一根烟,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一个公交站,他看了看站牌,然后坐到椅子上,叠着腿,等着。多年前,这个公交站还很简陋,没有坐的地方,站牌也没有现在做得这么清楚。不知道路线要走一路问一路,很麻烦。当年,他就沿着这条路走了很久很久,那时候他还小,总觉得这条街特别长,现在一看,不过半站地的路程。当时的他才14岁。穿着一身单薄的校服,兜儿里穿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那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给他的,她说是他小姨,照片上这个女人是他妈。肖烈是怎么揣着这张照片回家的,他自己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份真切的震惊和痛苦。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不肯找他。他很健康,他没毛病,他在学校成绩好,人缘好,老师同学都喜欢他。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把他给扔了?那个自称是他小姨的人随口说了个地址就走了。仿若她就是专门来说这句话的,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肖烈慢慢回头,她已经转身没入了街角。再找过去,她已经不见了。这是唯一一个说是他亲人的人。只不过,见面与分别同时发生了。他还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手里的照片被他捏皱了。肖烈最后在一个小饭店门口看见了照片上的女人。她前面有一个车子,上面摆着一个铁桶,铁桶上头摆着新出炉的地瓜。有人买她的地瓜,她带着微笑称重,收钱。她应该是一个好人,不会压秤,不会多收人家一分钱。他就是知道,她是个好人,她是个好mama。可是为什么呢。肖烈远远望着,脑海中全是她不要他的理由。肖烈躲在街角的电线杆后,落了两行眼泪。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他妈。他们一定是搞错了。肖烈跑回家了。肖扬见哥哥回来了,主动示好。送上了自己最爱的游戏磁盘。爸妈还没回来,肖扬把哥哥请到自己房间,分了他一个舒服的位置,平时都是他坐那儿的。两个人一起打起游戏来。肖烈心不在焉,可出手却比往常狠多了,肖扬的那个肌rou男的角色很快被他给打死。一次又一次。平时都是肖扬赢,今天他却一直在输。最后一次放倒肖扬的肌rou男,肖烈起身出去了。肖扬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可他一点都不生气。他反而很高兴地去厨房找出一个柚子,分了一份送给肖烈。肖烈不在房间,刚才没听见他出门啊。肖扬攥着柚子来到了阳台。那房子是新的,阳台没有封闭。他的哥哥肖烈就站在8楼的阳台上怔怔地往下看。“哥。”肖扬叫了一声。“哥,我给你送柚子来了。这个柚子水分特别足,你看。”肖烈回过头来,看着肖扬的笑脸,说:“我不是你哥。”肖烈与肖扬错身而过,肖扬从没那么难受过。他一直对他哥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他,可他却还是看不上他。往事历历在目,好像就是昨天的事儿。肖烈的烟头儿快烧着手了才回过神来。一辆公交车停在面前,他左掏右掏,兜里刚好有硬币。好多年没坐公交车了,这车终点站就是木屋。只不过路途远,得花费40分钟的时间。他个子高,车上的座椅有好些他都坐不舒坦。从后头换到前头,总算换到了一个能伸开腿的地方。他揉了揉膝盖,痛感没了,只有些发木的感觉。许是刚才下楼的时候走急了,别了一下。回去得让卫澜给按摩按摩,她可是个很尽心尽力的护工。怎么差点把这事儿忘了。公交车折腾到终点站,车里只剩下他一个乘客。他下了车,司机也下班了。车子走远,周围很快安静下来。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肖烈也是坐着这班公交车,去了那个烤地瓜摊位。他一口气跑到那个女人面前。那个女人看着他,问他要不要买地瓜。他用了一生所有的力气问她,“你是不是我妈?你是不是我妈?”那个女人愣住了。她盯着他,一直盯着他。在那一瞬间,肖烈想好了。只要她说是,他就原谅她,再买她一个地瓜,以后天天都来买。不要他的事,以后再问她,她是个好心人,肯定会告诉他一些他小时候听不懂现在能听懂的话。他不怕等。可是那个女人看着他,最后收回目光,摆弄了几下她的烤地瓜。“这谁家孩子啊?找不着家了?饿了吧?”她从铁桶上拿了一个烤地瓜下来给他。肖烈难以形容当时那种感觉,他痛得心如刀绞。他一步步后退,他感觉自己走不了直线了。“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为什么把我扔了?”那个女人的地瓜掉在地上了。可她没有去捡,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肖烈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头也不回地跑掉了。他想着,回去一定要把照片撕掉,就像从来都没见过一样。可那张照片到现在还放在他的旧钱夹里。那个钱夹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么一张泛黄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