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旗 - 言情小说 - 昭奚旧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封侯上侯。战胜归国,途遇奴隶市。一摊前挂有画像,卖女奴。皮色皆平凡庸俗,侯却驻足。其中有救过他性命的舞姬,正囚于兽笼中,沉默不言。谢侯千金买姬。后,峰回路转,因齐大夫誓死保护,侯竟发现郡主逃过一劫,亦寻回。郡主立谢侯妃,姬为侧。侯妃早逝。

屈指数来,大昭皇室,无论男女,皆是些痴情种子。可巧合的是,这些情事,又大抵与画相干。

这一年,齐明十年,继太子春日寿终,秋日之时,穆王世子,也命悬一线了。

说起来不过寥寥数语,可是万事皆有因由,这因由却是说来话长了。

话说,与奚山翠蒙一脉山峦千里相连的便是穆地。穆王是今上同母弟,同丑女穆王妃共育三女一子,两个女儿出嫁时因生得丑,被太后由郡主封成了公主,给孙女们多陪送了一份嫁妆,才算堵了一众驸马的嘴。一子便是当今太后最宠爱的王子成觉。传闻当年太子未死时,所受的关爱还可和他匹敌一二,其他的皇子,哪怕贵妃生的三皇子和小皇子,都要靠边站。

为什么?这一提,却少不得要说到太宗一系。高祖当年只有一女,便从旁支过继了个与他相似的侄孙继承大统,就是后来的敏言大帝。敏言娶了当年名闻京都的美人,生出的儿子一个赛一个的仙气。传了这十几代,到了哲宗处,儿子更是个个把不住就要上九重天的德行。太宗一幅画像传到哲宗,他们家却无半个像他的了。平素百姓过年爱挂历代陛下的小像挡灾,结果越瞅越别扭,好似皇家曾出过什么丑闻似的,嘀嘀咕咕,传得像煞有介事。每到过年,整个皇室青云罩顶,像被打了脸。

今上太后是武将家出身,从小养成的审美使然,平素也不喜欢孙子们这副模样,奈何儿子媳妇生得都不差,横竖改不了门风了。到了太常卿家丑女第四次怀胎,太后娘娘愁眉苦脸等着内侍报喜说“王妃又给您生了个丑孙女”,结果,一扭头,是个小子,而且,重要的是,这小子,一点也不丑!

更重要的是,颇似一个人。皇室中人瞅了小王子一眼,皆弹冠相庆,他们这么多年的耻辱,终于洗刷一清了。

这个穆王世子,生得极漂亮、极霸道。十几岁的年纪,未长开,那个眉、那个眼便恨不得飞到天上去了,和太宗小像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史官的盖棺之论—“主额正颐阔,眉扬长而目醇威,近之则觉天姿,不敢观也”,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从此,太后把他当成了解救众人于危难之中的心肝,眼里再容不下别人。穆王世子成觉四岁从穆地进京读书,在皇子们读书的百子阁内,除了偶尔讲经才出现的太子,他的待遇是独一份的。今年,自太子暴毙,陛下一直郁郁寡欢,穆王称病,让成觉回封地侍疾,他伯父一言不发,挥挥手,便准了。

成觉方回国,却入了魔。

这个少年,正是好光阴。他爱过宫女红珠,也与尉迟中郎将家的闺女互赠过情诗,曾经睡过第二侯的女儿—门庭教养最森严的朝莺莺,也面对天下第一的歌姬崔素素坐怀不乱过。

可是,他回国的当日,却娶了一幅画。

妖红花轿,吹吹打打,百里红妆,里面空荡荡的,新嫁娘没有手,也没有脚,不会说,更不会笑。

那只是一幅画,一幅比少女的皮还要温润细腻的材质做出的画。

少年伸出了红袖中的细长手指,一张瘦成骷髅的面庞上,那双眼瞪得死死的,拉着绢画的轴,好似一头柔顺的乌发披散开来,绢就这样晃荡在少年面前。

画中有个人,嫣然一笑。

成觉沉默了。许久,少年干裂的嘴唇缓缓吐出一大口干净的鲜血。他握着画,仰望蓝天许久,那些吹打的声音早已停止,穆王与王妃却开始放声哭泣。他听到他们的声音,费力挣扎着,却无法回答—死亡原来是这样的。

奚山君秋收完橘子,奉旨到天边洗星辰时,在五帝座旁瞧见一个枣红衣衫的小哥,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山君,凄凄凉凉,游游荡荡,像个无头的苍蝇一般,在云中飘来飘去。

“小哥,你打哪儿来,可是不习惯?”奚山君有些慈祥地搭讪,因她十分懒散,擦星洗辰的活儿总磨蹭到最后才能完成,可不完事下不了凡,天天脚不沾地,着实心慌。这会儿眼瞅着来了个冤大头,又是个新人模样,不利用一番又怎么过意得去?

枣衣小哥闭上了目,有些不耐烦,一把推开奚山君的丑脸,吐出一个字:“滚。”

奚山君瞬间卧倒,在云层上滚过来滚过去,最后厚着脸皮滚到枣衣小哥面前,娇嗔道:“可是这样,小哥?不要不合群嘛,小哥。”

枣衣少年脸黑了,叹了口气,坐在一只不甚亮堂的小星星上。小星星刚眯眼,还没睡稳,舒服娇羞地哼了哼,少年脸色真是难以言喻的七彩斑斓。

他四处张望,眼中小小的河水刚刚静止,又陷入凄凉。他安静了一会儿,青发长长的,如同孔雀开出的屏,一把青山扇,垂到了厚厚的白云上。

奚山君有些没趣地甩了甩抹布,哼着小曲去旁边擦拭了。她今年负责北部七宿三千一百二十三颗星,一切并无异样,而负责三垣之中太微和紫微二垣的山君却叫苦不迭,说北极五位中有四位暗淡无光,太子座几乎瞧不清楚了,四辅也有三星擦不干净,不知染上了什么污浊,这些皆是去年已有异象的,倒还有些心理准备,只是今年,内五帝座也不让人省心,北帝一脉动静颇大,原本是极亮、极狂妄的星子,几乎盖过黄座,这些日子竟也慢慢暗沉下去,蔫蔫的,令诸位山君一阵猜测,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年,天象怎就如此了?好不晦气!”众人私语纷纷,那些代表苍生人脉的星辰,如今不再明亮,瞧着急人,可如何却也不是他们微弱的法力所能挽救的。

奚山君干了三天三夜,终于熬不住,扯过一片云头,沉沉睡了起来。等她一觉醒来,滚来滚去按摩酸沉的腰骨时,那个奇怪的枣衣小哥终于开口了,眼睛带着狼目一样的明亮。

“我来是为了寻人。”

“寻谁?”

“我的第一百个仇人。”

少年说到“仇人”二字时,不带恨意,不带愤怒,已经完全变成了疲惫。

奚山君笑嘻嘻地问道:“为何是第一百个,之前的九十九个呢,你吃了?”

少年的唇很红,眉毛几乎狂妄地挑到九重天上,他有些暴躁地来回走动道:“死了,都死了。我寻了几十世,一箭一箭地,都弄死了。”

少年细长柔软的手掌上有清晰的茧,他是个会用箭的高手。

奚山君站起身,扶正了包子头,弯了弯眼道:“说来听听。”

少年似乎已然被这虚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