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8.圣女之刃

    上山是漪领着霖，下山则是霖带着漪。

    “怎么啦！你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从来没有在剧院里观看过舞台剧演出，无怪于霖有些意外的雀跃，甚至都有些没大没小了，她还擅自模仿着漪的语气：“甚么事都可以跟‘jiejie’我说哦！”言毕收到漪一个白眼。

    大剧院挺好找的，演出行将开始，跟着如织的人流就好，很快，两人就在大剧院高高的台阶下站定，漪顺便给meimei买了一盒炸薯条。这里放着一些大型展板，是节目介绍之类的，今天重点预告的舞台剧就是《圣女之刃》，由骑士小姐与正教高阶女祭司团作为主演。故事讲的是2000多年前，那一任的正教圣女艾琳娅西儿的meimei兼妻子，圣女骑士团首席骑士长“圣女之刃”艾琳娜，带着圣女的四位圣妃，讨伐异教，斩灭邪魔，诛杀魔女的事，至于你问圣女本人在干什么，她当然是在教堂里为自己的妻妾们祈祷啊。

    那么，今天这个舞台剧重要的就有6名角色，都有独立的角色展板。分别是：

    四位圣妃，圣妃都是各个教国的公主，从小就被本国送往正教权力的核心，陪伴下一届的圣女与“圣女之刃”长大，培养感情，一成年就作为侧室嫁给圣女，同时为本教国皇室延续正教那神圣的“混沌之血”。虽然历届圣女都没做过要求，但各个教国都很懂事，这些公主都是颜值气质与修养俱佳，本国闻名遐迩的美人。不过霖一赶到剧院门口，就扫兴地发现工作人员正在撤除这四位圣妃的角色板，以至于霖连人长啥样都没看清。漪询问工作人员，才得知正是前晚医学院住院区发生了一起案件，为保险起见，艾琳娜殿下临时决定本次演出只上两位主演。

    “什么吗！”看不到圣女的公主后宫团，霖对这位传闻中的“圣女之刃”颇有不满，小声嘟囔着，不过待她目光转到此人的角色展板后，就历时闭嘴了——的确是个有些超过的大美人，是做任何坏事都会有一群路人突然跳出来，帮她找借口辩护的那种。

    这人有着耀眼夺目的及腰金色长发，宛如瀑布般柔顺；五官精雕细琢，无可挑剔，宛如承接神恩造设；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双冰蓝色眼眸，有一种空灵的混沌美感。

    霖视线往下挪，虽说是骑士，但展板上这人未着盔甲，穿的是白底金边配色的华贵公主长裙，胸前的那对丰盈慷慨的露出北半球，怀中则抱着那把传说中正教自古传承至今的两件神器之一，光看剑鞘工饰就无比华贵神圣的“金剑”。气质更不用说了，就这样一个站姿，任谁都能感觉到她的优雅与端庄，看起来就是一位古老帝国最尊崇的长公主。

    这种超凡的美貌与极致的典雅并存，偏偏还身负骑士之名的女子，怎么看怎么不自然，真有这样的人吗？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jiejie，又觉得确实还是有的——说来，这位“圣女之刃”在她眼里还是比不上jiejie。

    “那她jiejie，圣女殿下，又是怎样的人物？”霖不禁好奇，随即又自问自答：“嘛，圣女殿下容姿都是保密的，没有任何公开照片与视频，只有她最亲近的妻妾与女儿们才能知晓。”

    第二个主要角色，则是圣女的表妹兼圣妃，納维西娅公主殿下饰演的大反派了，呃……造型是一名墨发蓝瞳，留着及腰长发，柔弱又莫名有些魅惑和楚楚可怜的美少女，还穿着蓝白色繁复悦目的及膝裙裳，双手各持着一把尺寸与本人身材不大相称的矛与长剑，是英姿飒爽与楚楚可怜的矛盾统一体。什么吗？哪个反派造型这么认真细致，确定是女主角的最大敌人？确定真不是CP？霖不禁在心底吐槽道，再看角色介绍——失落魔女？

    “诶！”她立即吓了一跳，敢情杀的还是自己名义上所“侍奉”的女神，失落小姐？这，难道自己也是异端？

    “正教历史记载中，确实讨伐了‘遗忘与失落教派’并获胜，但只是消灭武装力量，诛杀他们信仰的神，特别的并没有禁止和取缔，而是限制信仰的传播速度。所以，我们的身份是合法的。”看出meimei心中所想，漪说。

    但霖对神秘学和宗教有研究，明了这种情况下的常规流程——屠灭所有比车轮高的，阉割所有比车轮矮的，然后焚城绝堤挖穿河道，再在田地上撒上七天七夜的盐，令其繁衍生息的土地永生永世寸草不生。再说诛杀神明又不断绝信仰又是咋回事，不怕死灰复燃吗？

    简直说得上是有些“温柔”的做法了，甚么旧贵族骑士战争？霖看看“圣女之刃”又看看“失落魔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再说这个剧本传承了2000年，一直都不大改是怎么回事？真的没问题吗？

    两人买了票，漪因持有特别持枪证，选择登记并核对身份后，领了公民志愿警护证别在胸前，携带手枪入场。当然，这样做，她也要负担起现场安保的一部分责任，等下万一有特别情况，需要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保护他人。

    作为桂叶学院著名的人物，两人在排队时还是收到了不少瞩目，穿过安检来到前厅，这里仍是层层叠叠排着队，原来是艾琳娜殿下正坐在前厅里，帮她的粉丝们签名。

    随着消息传播速度越来越快，世界越来越“小”，每年都有新的教派诞生。现在也是和平时期，艾琳娜和圣妃们比较闲暇，于是投入了一些精力，通过与粉丝互动的方式来宣扬正教的理念，以争取信众和关注，好应对网络上许多奇形怪状没有道理但莫名其妙很有人气的新兴教派，比如意大利面条神教之类的竞争。

    这效果最直接的方法吗，就是拉近憧憬她们的年轻女性的距离了，她们容易忽悠，容易冲动消费，消费能力还恐怖，卖门票出周边联名服装设计啥的，每年都能替正教赚一大笔钱。

    霖和漪都开始一起排队，霖倒不是想要签名，她只是想亲眼近距离看看真人。漪则是想和这位友校的前辈先打个招呼，毕竟骑士小姐对外的交流全是通过正教的外事部门和经纪人团队，她实在是联系不上。大概排了有一会，霖隔着四个人，便能近距离看到真人了——还真不是ps，确实是本人，还多了一种婉约的美，给人一种知性jiejie的感觉。圣女真“性福”，meimei兼妻子这么养眼，还有好些公主当侧室——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知道这圣女殿下吃不吃得消。

    唉，撑得撑死，饿得饿死，自己就一个jiejie，明明好感度爆表了可进度还在暧昧期，连恋爱关系都没正式确定，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霖垂眸，正惆怅着，不期然间接触到了签完名正抬头的艾琳娜的目光。

    两人都是一怔。

    霖手中的薯条盒应声落地，只余下指尖捏着的一根长长薯条。

    她看到了……

    仿佛身临其境……

    那是在巨大到似乎没有边际的地底洞厅内。脚边厚实的岩层因为被巨力破坏而皲裂翘起，从缝隙中不断喷射出炽红的岩浆与黄色的硫烟。

    身边，触目所及之处，尽是残肢断臂，士兵的遗骸堆成了一座座小丘。原本银亮的盔甲被灼烧得扭曲黝黑，持着塔盾的具装重甲骑士，连人带马被斜肩劈成两半……折断的长矛枪戟林立着，穿透盔甲，深深贯入尸体中，血水汇成溪沼，俄而又为磺风烘成蜿蜒的黑烬。

    一面面插在尸骸堆中的白底金色十字星旗，抑或白边明蓝色花叶旗，正迎着灼热的地底磺风，燃烧着，并猎猎飞扬。

    然而，在这片尸山血海中，还有一人站着，正与“自己”对峙。

    正是与艾琳娜……一模一样的面容，不过彼时她身着银底金色边饰的全身重甲，披着金色的披风，身后还背着一面大盾。

    她双手持着一把剑身上燃着永不停歇的金焰，并绽放出灼目金芒的金色长剑，剑尖随她与“自己”对峙的脚步，在地上拖动着，于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融化后又凝固的炽热熔迹。

    这位女骑士的头盔被打掉了，明明是宿敌，可不知为何，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机敏和锐利，只是有些淡淡的忧郁。披肩的金色长发洒落在她的肩头，一些还被火星灼得枯萎焦干。她嘴角渗血，胸甲也被劈开，露出内里损坏的锁甲衣和堪堪完好的布甲内衬。

    但“自己”的情况也不好，浑身剧痛，血不断从右手衣袖下渗出，流延到执着的长剑上，进而又滴落到地上，形成一小洼一小洼的血泊。此外，那金剑绽放的金芒，以及洞厅内不断悠扬回响的古语圣歌，都令“自己”分外不适。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不断被它们剥离侵蚀掉。似乎敌人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时间问题，“自己”就会落败。

    那么，时间不多了，必须主动出击，一击致命。于是，屏息凝神……

    ……

    这两位各种意义上的“名人”，漪小姐的meimei，与骑士小姐艾琳娜殿下，先是在众目睽睽下，旁若无人地“痴缠对视”了2分钟之久，此事已算离奇。

    但更离谱的还在于——随即霖就几步干净利落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右手握着一根炸薯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艾琳娜的心口。动作之迅捷，所有人都反应不及，连漪也不例外，即便久经训练的骑士小姐本人，也只是下意识地身体右偏，堪堪避开要害处。

    这一避，薯条就戳到了她左乳的北半球上，漾起一片白花花的"涟漪"。薯条也被折断，一截留在霖手里，另一截则尴尬地弹到了骑士小姐的深V中。

    目睹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全场都石化了，包括霖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幸好骑士小姐随机应变，她果断从霖手中夺过剩下那半截薯条，一口吃了，并摸了摸霖的头，以示亲昵，最后又给了少女一个春天般的微笑。

    嘛，似乎两人认识，还很熟稔，那么只是一个“闺蜜”之间，调节“情趣”的小插曲了。

    自此，危机解除，神经紧绷的安保们放下了握住枪托的手，现场反应过来的吃瓜群众们则举起手机和相机一顿“狂轰乱炸”，陷入又一场“吃瓜狂欢”。

    十分钟后，霖被一脸寒意的jiejie拉扯着，终于挤进了剧院正厅，找到了座位。

    因为方才那一下爆发的体力和心力消耗，加之那一段不算美好的幻象，身体本就羸弱的霖有些萎靡和虚弱，加之jiejie不知为何，这十分钟都没和她说一句话，没看过她一眼，霖根本就没心思欣赏自己从未到过的剧院的恢弘与广阔，只是倚靠在椅子上，发呆。

    《圣女之刃》舞台剧开始之前，照例有一个由学院舞台剧爱好者协会自行编排的小舞台剧。简单的布景，二十分钟，几位演员，说的是桂叶女子学院自己的故事。

    这次的小舞台剧，发生的就是在一年多前，学院中一对双胞胎学姐，与一名新鲜学妹的故事。jiejie优秀而强势，meimei呢比较内向，也没什么朋友，对jiejie有强的依赖心，本来两人也约定好了永远在一起。

    不过好景不长，刚上11年级，meimei就遇上了一名热情似火的开朗学妹。学妹一开始是以朋友的方式接近meimei的，带meimei体验了许多平时宅在家，没体验过的新鲜事物，渐渐的两颗心越来越近，接着爆发出了炽热的恋意。meimei也没忘记与jiejie的约定，但是那种扭曲的依赖之情，怎么抵得过真正的炙热爱恋呢？于是，meimei选择听从了真心。

    结局最后，心态崩溃的jiejie，捅死了meimei的姬友，meimei当着jiejie的面跳楼并诅咒了jiejie，jiejie受到刺激也自杀了。完美！三杀！

    这些人也太幼稚了吧，仿佛生活中只有情爱，没有其他东西了——换做是平时，霖一定要在漪的耳边疯狂吐槽一番才肯罢休。

    然而，现下jiejie面若冰霜，全身散发着拒绝的气息，她可不敢不识好歹。过了一会，舞台剧落幕后，jiejie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不开心了，霖见不得jiejie一直不开心，只得硬着头皮宽慰对方:“漪，我和这女孩子不一样，我很讲信用的！只要漪愿意和我约定，无论如何我都会遵守！”

    “她当时也是这样说的！”漪终于开口了，对霖来说，这是一喜，另一忧在于，这言辞可不妙。

    “啊？”

    “她俩都是我同学，约定是meimei提的，当时jiejie已经准备和友人展开恋情了，这meimei说得比你还好听！”漪顿了顿，又冷声说：“约定有什么用？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以后该出轨该出轨！说移情别恋就会移情别恋！既然注定是悲剧！那不如永远都不开始！”

    “阿这……”破天荒的，霖竟然听jiejie说了这一番长篇大论，看来jiejie是真在意这件事——难道这就是jiejie一直不愿意和自己谈恋爱，宁愿作为亲人暧昧着的原因吗？所谓的只要没得到，就不会失去？

    而且，说好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呢？怎么变成了前人挖坑后人栽坑？霖简直无语，显然今天jiejie情绪从下山后就不大好，可得好好哄哄jiejie。既然身无分文，没钱买好吃的给jiejie吃，那么，先提下开心的事呗。

    “不说这个舞台剧了，jiejie，我们来聊聊圣婚的事吧，我们哪一天正式出发啊。”一般愿意叫漪jiejie，就意味着霖完全投降服软了，此时的她，其实愿意做任何jiejie要求她做的事，只要jiejie开心些就好。

    “这事你没和我商议过吧！我有答应过你？”

    “诶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