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你与第九任男朋友的婚礼

    你死了。

    死在婚礼上。

    死在你与第九任男朋友的婚礼上。

    说起来，你也该死。

    谁会在婚礼上请八个前男友到场呢？

    你看着停尸间里的你自己的尸体，说实话觉得挺乐的。

    现在情况很复杂，你好像没死透。你的意识还存活在这人世间。

    并且你目睹警方花了四天时间摸出你的八个前男友都具有杀人嫌疑，其中七个有重大嫌疑。

    你沉默了。连意识活动都消停了会。

    你还记得那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刑警排查你人际关系时惊愕无措的双眼和紧皱的眉头。

    8月31号，现在你又飘到了警局。

    老刑警开始拘留审问。你飘在他身后，总觉得眼前的头顶似乎更亮了几分。嗯，油光锃亮。

    第一位是你初恋，也就是第一位前男友。

    “您好，林间平先生。这里需要您配合回答问题。”

    “……好。”你看见他眉眼低垂，全不然在一起时的活泼。

    “请问，今年的8月25号，你在哪里？”

    “……在家。我生病了。”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相互摩擦，你知道他在说谎。

    回想起年少稚嫩又炽烈纯真的爱意，你似乎还能感受到空洞心房的悸动。哦，你的心脏早就被凶手掏出来不知所踪了捏。

    中性笔墨水蘸染的，卷子被揉着乱糟糟的蝉鸣夏天一下子似乎又飞到了眼前，晚自习之前的云霞天空下，总是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少年又把家里带的饭菜分享在你的嘴巴中。

    看着林间平垂下头的样子，你忍不住飘到他身边，蹲下身子看他的脸。

    你一直都觉得林间平长得非常好看，很远的记忆里长眉下的眼睛时常润泽泛水光，像饱满的黑葡萄那般水灵。鼻粱挺拔，蔷薇色的薄唇原来被你咬得涨红。

    林间平虽然五官偏秀气，但是有一张硬朗的面部轮廓和薄肌覆盖的颀长躯体。你觉得十分甚至一百分的好看。

    他有一颗小唇珠，你喜欢得不得了。在那个漫长暑假里，你常会亲亲他的眼睛说：“我的小宝。”你常会亲亲他的唇珠说：“我的小乖。”

    当你想仔细看看七八年后的林间平长什么样子的时候，竟然发现他一脸颓然。杂乱的刘海遮住了眉眼，最显眼的是苍白干瘪的嘴唇。身材确实比以前高大不少，但是皮相死死贴着骨头，有种紧巴巴的松垮，有点显老。虽然确实也不是很年轻了。

    8月26号就是你的婚礼，林间平当然也到场啦。但是隔太远了，你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形立在你特意为他准备的座位上。其中被你第九任男朋友中途阻挠了不少，才把请帖发到林间平手上。

    你倒是注意不到也没有注意当时的他是否病容憔悴。

    “我们调取了芳园公寓的监控，记录显示你24号晚上出门之后再没有回来。直到婚礼中止的一天后，也就是27号，你才重新回到公寓。”

    林间平绷紧了唇线，也不抬头。很明显，他不想有所解释。

    老刑警走出审讯室，几十年的破案经验也不能解决他现在的无力感。你也知道，哪有这么戏剧的案件呢。但你又不心虚，毕竟你可是死者。

    死者为大。

    林间平没有不在场证明。法医通过对你的尸检，也提取出你的婚纱上有他的指纹，你的嘴巴上有他的血迹。但是案情想从林间平身上找突破点，有点困难。

    你的死因很简单，是死于氰化物中毒。就是死状非常凄惨，心脏被人挖走咯，右手和脑袋都被剁掉哩。双腿被人试图拆卸但是未遂，反正你的死亡已经既遂。

    警察局其实锁定了八个嫌疑人，但是你的八个前男友里只有林间平一个人家庭背景较为普通。其他七个都在取保候审阶段。而要和你结婚的那个男朋友打击过大，当场晕厥进了抢救室，现在还在病房疗养。

    警方出于人文关怀，也得等他缓缓再进行问询。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林间平有这些个疑点。婚礼当时一切都好好的，八个前男友在底下排排坐，你和你的男朋友亲吻、交换戒指的时候，你就突然嘎了。你啥也不知道。

    你并不觉得你很过分。

    或许有一点，有一点点。

    鬼魂的时间流速，你从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情况。现在的你知道了，确实和人类创造的时间概念不一样。

    你看着在警察局登记财物丢失的学生手上亮起的手机屏幕时间这般感叹着，已经9月3号了呀。

    一边的辅警随意扫了一眼就看见那台手机的壁纸，脸色有一瞬间扭曲。好像是急着想和可以分享死亡的好友吐槽某件可以发出“我真服了”事情的感觉。

    你挠了挠脸，物理上一点感觉没有，心理上却有点羞赧。手机壁纸上的帅得惊天动地的男偶像是你的第二任前男友，也是在一个小时前进审讯室的那位。

    似乎感受到了辅警的汹涌吐槽力和学生的超绝顿感力，你还是逃避地飘进了审讯室。

    柳衔阐一看就是刚下舞台，发胶定型的头发上还夹着彩带。脸上还带着精心打造的妆，他其实和主流弱化男感的爱豆审美不一样，具有很立体的骨相和挑眉浓睫。

    此时他抿着唇，皱眉显露出凶相。平常作出的温和姿态在特殊场合，比如警察局，就无法继续保持下去了。

    你觉得你现在躺在高级病房里的男朋友也是真有资本，还能把当红顶流请过来参加婚礼。为什么不是老公，因为你们还没领证，只是先办了婚礼。其实你挺保守的，特别是在婚恋观方面。

    “警察叔叔，我明天还有一场巡演，晚上11点的飞机。”

    柳衔阐的眼神异常平静，浓密的眼睫毛纤长卷翘显得温柔。眼里的绿色美瞳似乎有点滑片，他微微抬头挤弄了一下眼睛，刚好朝着你的方向。

    你仿佛和他对视，心里忍不住一颤。

    要说你们俩的相遇实在是太过平淡，那时候你刚刚和初恋分手，在大二的假期。为了转移注意力，从寝室的床上爬起来去看了被别人免费送的某个糊豆签售票。

    也许是你哭丧的表情太过格格不入了。

    当时还青涩的柳衔阐还只会僵硬地微笑，却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是不开心么。

    你本能地点了点头，柳衔阐手臂上摆举起你们十指相扣的手压在你的两颊上。你觉得此刻的你肯定很不好看，不然这个家伙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当你下台时，衣袖里被塞了写着联系方式的小纸条。一段只有当事人双方知道的感情关系就这样开始了。

    “检查科检验到你当时参加婚礼的衣服口袋里有氰化物成分残留，希望你如实告诉我们原因。”

    老刑警脑子里突然想起昨天深夜开会那个小子提的想法，实在是荒诞到匪夷所思却又实在与目前警方收集到的线索一一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