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新年将至，辞旧迎新。一年的最后一日因着辛国公府家中热闹，年关回府过年的亲信也多遂孩子也多，小胡桃理所当然的留在了更为热闹新鲜的国公府中。反倒是钟离与达达利亚的年虽然两个人冷清了些，不过倒是叫着慧心带着一些内官们从民间买了好些个烟火爆竹，堆了两箱在行宫大院儿里。入夜，行宫里支起两张桌子，里屋一张，屋门口给下人们一张，都烧了锅子准备了新鲜的切rou。

    达达利亚吃饭的时候实在不喜欢人伺候，不过性子却是喜欢照顾人的，所以涮rou的时候都喜欢主动给钟离夹。两人虽然吃着聊着，可私心里达达利亚还是觉得没有电视声音当背景音乐的年有些冷清了……

    “日后过年还是要多些人才好。”

    “朕叫了老二”钟离仿佛早早揣摩了达达利亚的心情，将一片菜叶沾了沾麻酱碟时说道。后者有些吃惊，只见钟离慢条斯理的吃过又说：“灵王他们一桌，咱们一桌。年夜饭倒谁也不愿落得尴尬窘迫，这吃饭上不了一桌，饭后齐聚娱乐一番倒是能凑活凑活。”

    “什么叫凑活？灵王我是不晓得，重云可是非常尊敬陛下的！”达达利亚说罢，夹了些rou吃着。钟离不以为意，一顿饭两个人吃也是热闹，毕竟互相之间都是生命中最为挚爱之人。饭后饮茶消食片刻，慧心说着烟花爆竹已经准备好，有侍卫通报二殿下已至行宫山脚……多等了片刻，期间魈带着空前来，正好撞见达达利亚在院子里放着仙女烟花棒。魈本来担忧烟火明火刺眼，对空的眼睛不好，可后者自己都是医者，现下却玩的甚是开心。

    钟离年纪比他们长些，遂坐在庭院的软椅上看着，心情倒是难得愉悦。面前的火盆旁还烤了栗子红薯，虽然很遗憾胡桃没能在场，若是如此她一定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魈和重云两兄弟还有三两的宫人们在搜罗着烟火爆竹箱子里大件儿的燃物；一旁的空看着，慧心给他倒了杯暖身的姜汤。倒是达达利亚见大家伙儿各干各的，笑着坐在了钟离身侧，拿起面前的铁杵翻动柴火。钟离单手撑着头打量那身旁的人被火光照亮的整张脸，瞧他笑的妥帖又安逸的模样，纤长的睫毛如同羽翅遮挡了那人漂亮的蓝瞳。

    他赏的心悦，又似痴怔，然而心里却是踏实的。钟离没有发觉这个大年夜从一日的伊始自己就面带喜悦。而以前天命宫中寂寥冷清，万万也没有如今此时此刻的热闹。曾经，与他收养的两个孩子，忠心耿耿的扈从都无任何交集……然而现下竟也能因为一个人使得大家的氛围都变得其乐融融，聚在眼下这一刻。

    达达利亚为人着实有种强大的力量，将大家都凝聚在了一起。

    “陛下怎么不说话？”

    只见他回头看向钟离，面上有几份好奇。钟离摇摇头，他偏疼这个孩子，笑了笑却没有表露自己现下内心巨大的感动：“无事，等着放烟火，辞旧迎新……”

    七彩的火花崩裂在空中却也消散的快，达达利亚一向喜欢这些东西，上一世在城市生活，除去户外演出的烟火秀自己能远远看一眼倒也没有其他机会近距离观摩。在放完烟火后一群人又点了些仙女棒玩儿。

    这个年就在这有些矜持的欢声笑语中步入了深夜。

    ——

    翌日新年初一，灵王一早带着准妾妃骑马回月都城中看看灵王府的修建情况，行宫的内官本来是要收拾准备陛下与娘娘进城游玩所需带的衣物与车马。结果谁知钟离和达达利亚在起床吃了早餐后却得知就在昨儿深夜，天命宫西宫走了水，殃及好几处宫殿，火势在天将大亮的时候才扑灭……

    这下子，两人是说什么也不能再在行宫里继续享受清闲了。原本答应好的年后出宫玩儿也只能暂时搁置。钟离本来在听了这消息后没做反应，反倒是达达利亚情急之下一拍桌子直接开口：这还等什么？！还不回宫！！

    “你先稍安勿躁……”钟离安抚的拉了拉达达利亚的手让他坐下，接着询问来送信的天命军侍卫：“现下可有人员伤亡？”

    “西宫的宫妃们有几位受了些皮外伤，倒是一些内官宫人在营救宫殿时被火势袭击……虽然只有二人死于大火，可……”那士兵没再说下去，只是小心的看向了钟离。钟离面目严峻，但也只是一刻后便摆摆手命他退下。

    达达利亚曾经和慧心聊天时得知，其实天命宫中的下人们，都并非贱籍出身的奴人。

    天命宫乃是月国最为尊贵的地方，能进入此处服侍的下人，在民间也都有着不凡的家事。便是浣衣与洒扫处的工人，也都是出身小康的普罗大众，更别说能在一些处所与宫殿掌事的宫人。细究起来，慧心自己的老家都是当地富裕的地主，而宫中服侍人的下人们，也大多都是富贵出身。这样的环境下，看似主仆关系，其实都是需要互相尊重的。而此刻死了下人，后续必须好好安抚那些下人的家眷们。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那不幸丧命的人好生安葬了，还有就是找到他们的家人用补偿安抚。”钟离吩咐常爷，后者领命退下。达达利亚心里很乱，待人都下去他才有些后怕的问：“是不是我……”没及时处理……

    “跟你无关。”

    钟离甚至没有听他说完整句话便夺了话语权，达达利亚想问是不是他迟迟晾着西宫的叶昭仪不处置而落得如今的大祸。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钟离对他所做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知晓的。包括几日前魈找上达达利亚，二人当日的对话也被魈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钟离。

    作为帝王，他必须要对自己身旁之事了若指掌。并非不信任达达利亚，就是因为信任的同时也要好好护着他，所以许多事情才需要尽数知晓方能不出乱子。

    可后宫走水一事谁都没想到，包括钟离也失算了。

    “每年天命宫，也会有许多宫人因为各种事情丧命，他们的命并非不重要，朕一直以来都会妥善赐与赏钱与其家人，并好生安置死者。”

    “但其实，说到底你命人解了叶昭仪的禁足天命军还是会严加看守她的一言一行，内务府早先也将她身边服侍的人都换了……”

    达达利亚微微叹了一口气：“那怎么会？！”

    “想必是得知家中遭殃，想玉石俱焚吧？”钟离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多做评价。

    午时过后，常爷带着内务府传信的人来报，说是查明死者身份……乃是被叶昭仪解除禁足后，内务府安置在她身侧【看守】着她的两位位分颇高的嬷嬷。仵作在勘察现场时发现二人丧命的屋子门窗被做了手脚，缝隙都被堵得死死的。而火也是从她们二人的屋子开始烧起来的。现下内务府总管已经命人带着银钱与一些贵重的礼物前往这两位嬷嬷的家中告知此事，还准备了一方好棺，则个适宜的日子请城隍庙的法师前来念经下葬……

    钟离笑着对达达利亚解释：“你看，她此番想必是为了报复。她这么做，并不是针对那两位下人，而是借由那两人，把怨恨洒在了你身上。”

    达达利亚默不作声，接着内务府传信的人又道：“那罪人倒也没捞着好处，烧焦了一大截儿的头发……火星子还溅到了身上。奴婢们在烧过的废墟里发现引火燃物乃是她私藏在宫中柜子暗格里的一些火折子，只因藏得深所以没被天命军的弟兄们发现。当日那叶罪人将内务府供给的头油都浇在了帘子上，有用了火折子点火这才……”

    “尽快处理好烧毁的废墟，叫工部的人连夜送些工匠抢修损失的宫殿。”

    “奴婢遵旨。只是陛下，西宫还有不少其他宫嫔娘娘的住所遭了罪……”

    钟离回过头看了看那回禀的略带迟疑的小内官，只见他恭了恭身子，“以赵婕妤为首，携几位娘娘上书请求陛下年后放她们出宫回家静养。说是遭此一劫，心力交瘁恐难再于宫中侍奉御前……”

    达达利亚挑了挑眉，赵婕妤……他的印象里好像是他当时刚穿越没多久，在东后宫的花园里见过的一人。记忆中是个依傍在前淑妃身边的马仔。在达达利亚当上皇贵妃后，为了更好的在日后接手统领后宫事宜，专门对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了解过——赵婕妤的出身门第兴许不高，可是家中在朝赴任的两位哥哥都是青年才俊，日后还是大有前途。

    他深吸了一口气，抚了抚钟离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背。“这事由我来处理吧。”

    钟离一如往常的问：“你已有决断？”

    “有个合理将她们送出宫的理由，只是一切只能回宫处理了。”

    钟离点点头，摆摆手让那送信的内务府内官先行退下。待屋内下人们走干净了，他才温柔笑笑看着达达利亚。曾经内心无数次的想过该历练历练达达利亚的心性，让他变得更加铁血果决一些。至少以他和善的性子，日后有朝一日诞下龙种再到身居高位，恐难以很好的胜任。遂他尽管恨透了那给达达利亚下毒的恶人，却还是依旧忍着盛怒，将一切交到自己认定的人面前，让他学着为自己挣下一口气，为自己讨回公道……

    “钟离，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待到众人去，达达利亚才有几分愧疚的低下头。他的眼眶里似是挂着泪水但却又尽可能的压抑了自己不去委屈落泪。只是那副水汪汪的模样看着是有些让人心疼。

    达达利亚终是发现，自己到底是21世纪的思想，他无法很好地与古代世界的道德与价值观苟同。总带着自己好似来自文明发达社会而来之人的自尊与自傲在，可最后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要顺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至少为了保护自己与自己爱的人，也对得起自己眼下的高位。他必须这么做……

    “怎会？”钟离挑了挑眉，伸手揉了揉眉骨，随后又颇有几分自嘲的笑笑，诚然解释：“若是身为皇贵妃，自然是希望你能趁此机会学会几分心狠，学会变得强大，变得更像上位者。”

    语罢，叹了口气，却伸手握住面前人的双手，放在嘴边轻啄后道：

    “但上位者可以有无数个，但朕的小公子只一人。是钟离此人一生中最为珍视之人。即是挚爱，便不舍你去冒风险……未来无论如何，我一定护你一生顺遂，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