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
满宠实在没学过几个字,往糙的说,他学的实在不堪入目。 你也没气馁,供他学业的方龄早过,慢一些乱一些正常,就是一双镣铐束缚的手,不听话。 满宠摆了下腕,铁碰的一声哗响,你才稍稍回神,挪着你的目光,从他的手间流连片刻,才慢慢挪回来看他的脸。 他和你打招呼和例行检查差不多,中规中矩的,没什么繁琐的礼法,直喊着:“老师。” 这还是你死磨硬泡得来的。 “哼,叫了跟没叫似的,你也不跟老师说几句熨帖人的话?”你嘴边还是嘟囔着翻起旧账,跟以往也差不多。 满宠听着又烦了,自打他开头不喊,你就天天叫嚷,可自打他后头又喊了,你还是天天叫嚷。 满宠只是不识字,不仅被你抓来叨了半天,在转眼间,还一时兴起给自己没事找事,非要人称她老师,什么毛病。 绣衣楼很闲吗?多去打工就老实了。 这些没苦吃的贵人简直纵惯了,怎么也不满意,非要来寻他的仇。 满宠差嘴就想说,但想想往后,那些被你驳回的更烦人的话,还是觉得,他才不要像你一样没事找事。 自认老师的人死皮赖脸,年纪也不大,却端的是一副好架子,你板着脸咳了一下,严肃的说:“满宠,你给老师说几句好听的呗?” 又是不着调的腔调,烦人。 满宠没学成,绝对有你一部分原因,说好听些是给他当老师,但强调那么多次,拿老师当挡箭牌吧,你不心虚谁信? 满宠抿一下唇,淡淡扫过你兴致勃勃的脸,低声一哼溢出,说难听些,就是闲,闲的没事玩了,就拿人来捣蛋。 满宠不惯你脾气,言简意赅道:“老师,今时你该听话了。” “啊——”失败了,你哀嚎两声,捂脸痛叫,你的脸啊,被打肿了。 当初为何给自己找事,说是身为老师讲究公平,非得制定一个对赌的商条,说是任何话都得听从。 结果,满宠的毅力多好,那些乱七八糟的赌注竟然被他磨的干净,你没讨的好,反而单方面认为搭进去不少。 嘁,戏弄的法子被正经做事的人堵回去了。 满宠不管你杂七杂八的小情绪,反正你教的,他都认真去学了,其中的艰涩不值一提,满宠只觉得,这唯一缺点,就是你太爱叨了。 满宠指了指案桌,他已经趁机磨了墨,倒也不算没学到的,许是受了限制,自然学的很慢:“快点吧,老师。” 你又哀嚎着挪过去,撇了撇嘴,好吧,没人理你的戏份。 满宠都坐下了,把竹简抵到桌边,才抬头定住你埋怨的眼睛,很快他又低了头,没什么起伏的问你:“老师,今天又写字吗?” 你猜他肯定皱眉了,终于像打了一场胜战,焦急忙慌的点头拱火:“没错,字也认的差不多了,咱们该来打响最后的实战了。” 满宠就事论事,先是支起笔一划,不出意外的歪了一撇后,他才开口说话:“老师,我们打的够多了。” 说罢,他已经将竹简放下,换了个新的,不出意外还是写歪了。 这下你怀里被塞进两副新鲜出炉的竹简,满宠还重新换了后,他才抬头,直视你的眼睛说:“诺,都是败笔的战绩。” 你讪讪一笑,总觉得他在意指什么,赶紧认真起来握好他的手,巧笑着装愣。 你心虚虚的,暗中琢磨着,是你之前偷藏竹简被他看到了?还是你偷记的账被出卖了?总不能是你在房中看他那些失效的竹简,偷偷嘲笑他被他知道了吧? 啊,又拐了,满宠看着你们交叠的手,没管,反而俯身一扫,单手把竹简卷好放到一边,又勾着新竹简摊开,他才摇了摇头。 满宠反攥了一下你的手,拉着你低了低头,眉目是惯常的锐利:“老师,你不专心了。” “嗯,我的错。”你没有否认,笑了笑,又分神去看他的手。 他这人力度不错,铐着手链也能应付,但他不习惯写字,精妙的把控没能挥发在竹简或毛笔上。 比起抓笔习字,他还是更擅长鞭尸。 可你又有点高兴,像这种一时兴起的法子,都不知是否长久,亏的他愿意配合你,和你一起胡闹,竟也没撂担子放手。 许是被是逼烦了,他没能写下去,反而清了清笔,等墨迹洗淡,才提起它摇来晃了晃,边在桌子上撇两下,水痕一划间,他边说:“很奇怪。” 估摸他也不喜这种温吞的方式,这种文学习性他从没体会的,但论起杀人,手段多的头头是道。 你眨起眼,看他一手提着笔,再看另一只手被他停在身侧边,与你十指相扣,便磨着指腹挠了挠,照应不宣的含笑道:“多练练,习惯就好了。” 啪——笔折掉了。 啊,第一百七十五次,笔还是折断了。 你又眨起眼,边起个坏心勾磨他,又边偷摸着打了个下手,暗示先记账,嘿嘿,亏本的道理,总得有人记着吧? 你咂咂舌,其实吧,楼生艰难啊。 理直气壮的。 满宠低着头,换根笔继续写起来,可那个作坏的姿态再次磨上他时,没有任何拒绝。 上课的老师倒是会捣乱,但上课的学生也没有不纵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