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血的腥味在艾略特鼻腔内扩散开来。艾扎克就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地虐杀无辜的普通人。喉咙敞开气管断裂的，大半个脑袋粉碎的，抑或肢体扭曲、脏腑满地的，人类胴体在艾略特的视线里蔓延开。

    他麻木地注视着这一切，从阴影里伸出的手卡着他的下巴叫他不许扭头——这是专门为碾碎他的精神而上演的荒唐戏，艾扎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提醒他这些人死于他的无力。惨叫声很快彻底消失了，敲打鼓膜的只剩艾扎克哼出来的轻快的小曲。

    热的、尚未凝固的血填满了浴缸，而他被恶欲彻底失控的故友按进了散发着浓烈死亡味道的液体中。挣扎是无用的，提出异议是无用的——至少现在已经是这样了。

    薛定谔装着生死不明的猫的盒子被暴力拆开，艾略特不得不直面他永远不会主动揭晓的谜底。也许有些人的本性就是不会改变，就像在装满毒气的密封箱子里的猫一直是死的，只会是死的——在此之前，他死死按住盖子，祈祷里面不会是腐尸。

    艾扎克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地呛了血，于是魔王大发慈悲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捞起来些，至少让他的口鼻能留在空气里。那些刚刚桎梏艾略特的手此刻任劳任怨地负责解掉两人的裤子，虽然这显而易见绝对不是正常人应该zuoai的情况——不过更显而易见的是，坐在他胯骨上的那位根本不是正常人。

    艾扎克的右手在捞他的过程中沾满了血，他皱着眉头捻捻手指，最后决定破罐子破摔用它把艾略特撸硬。

    不争气的生理反应，哪怕对面是个疯子都能硬起来吗。艾略特莫名生出些侥幸，至少这猩红色的液体透光性很差，叫他不必目击现场证据。

    艾扎克朝他笑笑——虽然那是个毫无温度的讽刺的笑容——然后把他的yinjing纳入体内。没有任何前戏，但艾扎克保持着精致的体面，只有艾略特被夹得生疼，倒抽了一口凉气。

    艾扎克刻意避着自己的敏感带。当然，如果他今天只是为了满足性欲的话，他会很乐意把自己折腾到喘不上气而不管艾略特的死活。可惜的是他没那个心思，这次的目的只有折磨他的义兄而已。

    也许他受了点伤，流了点血，但管他呢？魔力使他远离感染之类的琐事，他现在只想逼迫艾略特露出更多有趣的表情，疼痛或者性快感都靠边站吧——艾扎克想着，把腰往下沉，他乐于、且擅长把床伴逼到极限。

    艾略特的下巴被那些苍白的手托着，形成一个缠绵又带着胁迫性质的安全区。艾扎克饶有兴致地捏着他的命，他的一切都属于对方。

    面前的那位总是能通过最少的尝试获取最好的结果，包括这档子事。他的手被死死按在浴缸底，只能无助地用指腹磨过光滑的釉面，艾扎克撑在上方吻他的鼻尖、眼角、在他耳廓呼出浸透着危险的邀请。

    他觉得自己全身烫得不像话，皮肤接触的一切都尖锐地剜着他的理智。但艾扎克是冷的，从眼睛冷到指尖，他的不堪像是被放在手术台上用无影灯冲刷，快感则是由于他谎报体重，麻醉医生把药剂用过量了导致他在该醒的时间依然昏睡——一个不恰当的抽象比喻，至少能让人意识到他的脑子有多混乱。

    他听到打火机的声音，啪嗒一声，紧接着烟味在血腥气中撬开一丝缝隙，艾扎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根烟叼在嘴里。烟雾营造出虚情假意的朦胧，罪人眯起眼睛：“让我想想……啊，之前我会这么做。”他终于舍得吻艾略特的嘴唇，撬开后者齿关，把淡忘在记忆里的烧灼感渡了过去——这些彻底把腥味从艾略特的胸腔里挤了出去。

    接吻从不会让艾扎克动情，但他愿意把这行为作为一种支配的技巧掌握，亲晕zuoai对象总是有意思的消遣。

    青年时期的片段在艾略特脑内短暂回放，月光、烟味的吻以及那些有一搭没一搭的没营养的废话——画面如幻灯片闪烁。唇齿旖旎过后温度很快退去，留下的只有受了过分刺激的气管和呛咳。

    他被呛得不轻，毕竟他基本是烟酒不沾的。没等他喘匀气，艾扎克慢悠悠地吐出烟圈：“好吧，就现在了。”紧接着是原本托着他的手猛然扼着他的喉咙把他彻底摁到了液面下。

    这件事发生得太猝不及防，或者说艾扎克正等着他呛得不能自已才好施展恶趣味。整个呼吸系统还在因为刚才的吻痉挛，无法控制的咳喘剥夺了闭气的选项。艾略特的挣扎全数被禁锢，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血池中溺水——其他人的血灌进他身体里，同类的体液带着令人作呕的甜，氧气此刻摇身一变成了奢侈品，死亡向他伸出手。

    窒息的几秒长过几年，艾略特眼前一片漆黑，直到他被捞起来的片刻后才勉强咳出灌进肺里的那些液体。漂亮柔顺的金发此刻看不出本色，混乱地打着绺，耳鸣缓慢消失。艾扎克掐灭了烟，好整以暇地俯视他。“你射了。”他的尾音愉快地挑起来，“恨我吗？”

    艾略特保持沉默，一双绿眼睛疲惫地半阖着，最后只是流了滴泪出来。艾扎克捧起他的脸，用怜惜的语调说着刺耳的话：“哭吧，艾略特，哭吧。你真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家伙，这可怜样子我总是看不腻。”

    他不可自控地留出更多泪来，艾扎克贴得更近了，在他耳边轻声道：“恨不起来吗？那就来原谅我吧。”艾略特的手终于从缸底被放出来，艾扎克拉过他的手腕，叫他的手掌心贴着自己胸口，隔着衣服感受心跳。

    “你得负点责任。”艾扎克能感觉到艾略特的手在发抖，于是他干净的那只手抚上对方的手背，“你错过了救我的机会，现在你得痛苦地爱我才行……哥哥。”

    艾扎克几乎从来没这么叫过他，哪怕是小时候也只是平淡地叫他的名字——所以这只是在揭他的疤，用负罪感压迫他。毕竟出于天才的傲慢，艾扎克从来没对他有过任何期待。泪和血的混合物让艾略特视线模糊，而在艾扎克胸口前摇晃的银色倒十字架的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最后依旧是艾扎克先一步失了兴趣。他摁着艾略特洗了一遍，甚至逼着后者把不慎咽下去的血全吐了出来——直到最后一丝血腥味被沐浴露的香气替代，他才满意地扯着对方脖子上的狗链把人带回房间。

    “晚安，也许明天我会有兴趣再来看看。”艾扎克撂下这句话就干脆地离开，只剩艾略特一个人因为刚刚吐到虚脱在床上望天。

    喉口被艾扎克抠得火辣辣地疼，手腕脚踝都因为挣扎留了不少淤青。艾略特绝望地用小臂盖住眼睛——艾扎克现在只是把他当做宠物随意地饲养着而已。

    如果我阻止他了呢？如果我……如果我没有逃避直面他的本性，结果会不同吗？谁会是死者？会是他——会是艾克吗？艾略特的思绪被自己强迫中断，他无法设想关于艾扎克死亡的可能性、或者说，哪怕凄惨的现状早已在他眼前展开，却依旧怀抱着肯定没人需要去死的幼稚想法。

    ……我到底要怎么做，卡莲，如果是你的话你又会怎么做呢。艾略特把被子蒙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