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天又一天

    这样也挺好。

    亚里什·纳吉将手里的书往后翻一页，她房间的窗户没关，风吹进来将她未扎的长发吹到脑后。今天的天气很好，亚里什朝窗外看去，屋外的蔷薇迎着风绽放的鲜艳，上面沾着的露珠在阳光下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这是一个安静的清晨，亚里什拿了块点心就着茶水往嘴里塞，等着芭丽夫人来叫她吃早餐。芭丽夫人每天忙前忙后地做饭还要打扫屋子，只因家里没几个仆人。

    亚里什·纳吉只是一个子爵的女儿，她没有地位，没有财富甚至也没有外貌。她穿不惯裙子，幼年时期学的贵族礼仪也因为她宅家多年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她的父亲纳吉子爵常年在乡下cao劳，偌大的子爵府里平日只有她和零星几个仆人。

    没人来拜访子爵府，亚里什也不出门去拜访别人。距离她上一次参加舞会，似乎已经过了六年。那时的她九岁，穿着比别的贵族小姐大一码的裙子在角落里站着。她参加的是王宫里的舞会，每一个贵族都需要参加。她的父亲告病在家，九岁的小亚里什只好自己一个人代表着纳吉家族前往。

    王宫里有很多她没见过的东西，但她只敢畏畏缩缩的一个人往旁边站，生怕她一个小小的子爵千金冲撞了她不认识的贵族。舞会上，她跳了一支舞，是皇太子邀请她的。她不会跳舞也不会拒绝，金发碧眼的小男孩牵着她的手把她把舞池中间领，亚里什闭着眼睛，似乎只要她不看，就能摆脱那些一直盯着她的视线。

    那场舞跳的很糟糕，亚里什不记得她到底踩了皇太子多少下，她不知道围观的人有没有对她指指点点，但她记得那场舞跳完，皇太子依然牵着她的手，说她跳的很好。

    从那之后亚里什再也没参加过舞会，岁月没有让她变得抽条反而堆叠了更多脂肪，幸好她本人不太在意。矮胖的亚里什讨厌舞会也讨厌社交，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翻看那些老套的或新奇的传记小说。

    九点零一刻，芭丽夫人准时出现在亚里什的房间。她先是将桌上点心端走，又将亚里什正在看的书从她手里抽出来。

    “亚里什小姐。”芭丽夫人语气严肃地说。她眉毛上的皱纹刻成八字让她看起来像个不近人情的古板老太太。“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早上就开始吃甜点。”

    看到她侍奉的小姐不为所动，芭丽夫人无奈地将亚里什衣服上的点心渣拍干净。

    “亚里什小姐，即使您不准备婚配，起码得有个子爵小姐的样子。”

    这种对话每天早上都会发生，亚里什·纳吉对此已经颇为习惯。她看着芭丽夫人为她忙前忙后的样子，突然发觉往日不变的对话少了一句。

    她叫停了芭丽夫人，从床上下来，随手扯了件外套套在身上。

    “芭丽夫人，”她边说边整理睡衣的下摆，让它们不再皱皱巴巴的贴在一起。“今天你怎么不说我也不准备出门啊？”

    “因为亚里什小姐从下星期开始就要外出上学了。”

    古板的老太太看不惯她外套里穿睡衣的样子，皱着眉打开房门先一步出去了，只留下亚里什一个人停在原地，惊讶地说了句：“什么？！”

    圣诺艾尔贵族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就放在餐桌上，随着通知书一起的还有她几年未见的父亲亲笔写的信。亚里什·纳吉往日活动的范围很小，除了自己房间就只有在餐厅吃饭。把重要的信件放在餐桌上，已经是纳吉家族里的仆人约定俗成的事情。

    亚里什看完了父亲写的信，又把通知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开头标金的大字工整地写着亚里什·纳吉的名字，可被录取人既没有报名也没有参加入学考试。父亲的信上什么也没说，除了每月必聊的家常关于学校的话题加上标点符号也就只有三个字—去吧。

    芭丽夫人将早餐端到亚里什面前，松软的面包旁边是亚里什最喜欢的银耳汤。亚里什用勺子搅拌着汤半天没喝一口，在芭丽夫人忧心忡忡地发话前，亚里什开了口。

    “芭丽夫人，麻烦你帮我准备入学的东西了。”

    亚里什不想上学，她不认为自己可以在寄宿制的贵族学校里过得舒坦。但即使旁人都没明说，亚里什也知道，自己的表现不是未来子爵该有的样子。

    她揪了块面包泡进汤里，食不知味地咽下了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