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爱情故事(1)
“砰——”的一声,门几乎是被撞开了,旋风一样反弹回去又狠狠地关上了。 宫本信恋恋不舍地把书放下,桌上多出来两份鸡rou三明治和一杯仍在摇晃的柳橙汁。他站起来看了眼门框,确认无恙后才拿起食物,一口三明治一口柳橙汁地往浴室走。 他边咀嚼边说话,声音含糊不清:“怎么回事啊你,后面有风纪委员在追吗,门框都被你撞碎了!” 倚着墙等待了一会儿,浴室里很快响起了水声,商征羽的话音夹杂在哗啦啦的水流之间:“有急事要去趟装备部,帮我找套正式点儿的衣服成不?” 宫本信哦了一声答应了下来,刚抬腿,意识到不对劲,脚步一转重新倚回了墙上:“不对,你平时跑完步去装备部也不见那帮人有什么意见,再说他们人手一个过滤面罩,怎么今天忽然要洗澡,还要求穿正式的衣服?” “呃... ...今天情况特殊。” “特殊?”宫本信联想到了最近越发频繁的爆炸,"我记得之前装备部搞了波大的,难道说你要参加什么奇怪的迎接新装备的仪式?是初号机、哥斯拉还是飞天小女警?” “最后一个比较沾边。“商征羽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宫本信震惊地停止了咀嚼的动作:“不是吧,我就随口一说,你们的技术已经领先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又是长长的一口气,“我跑到诺顿馆附近的时候,收到到了所长的群发祝贺短信,就是今天,我们将拥有装备部有史以来第一位女部员。” “唔,好事一件,所以是你的春天到了咯。” “问题不在这里,我有和你说过逃生通道事吗?” “没有,等一下再讲,我先去给你拿衣服。”宫本信火速找了套商征羽的衣服,顺便搬了个凳子坐在浴室门口,“细说。” “你知道瓦特阿尔海姆很坚固是吧,就和装备部都是神经病一样毋庸置疑。他被加固前曾经有一份修建逃生通道的提案,在设计中,它一头连接装备部,而另一头... ...连接女生宿舍。” “我靠!好变态!” “因为众所周知装备部是纯男性部门,而他们对瓦特阿尔海姆的加固,实际上是为了在末日提供一个类似伊甸园的场所,但是校长指出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全是亚当的伊甸园有什么意义呢?凭他们的脑回路想出这个主意不奇怪,不过幸好校长除了有点暴力外是个正常人,提案上交半小时后就给驳回了,要是找副校长,说不定还会要求增设一条通往钟楼的通道。” “你这么一说,我就开始担心那位尚未入职的女士的安危了。” “这倒不必,虽然那群家伙的想法不同于常人,为人却还是可以信任的。我着急的主要原因是新部员要去阿卡杜拉所长的办公室报到,而他的办公桌的旁边挂着... ...小便池。上次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他对着自己的胯间喊:‘小强,你怎么了!请振作一点!’从那以后我就不敢随便开门了。” 水声适时停止了,商征羽话语中咬牙切齿的情感听得分外清晰,这种难以启齿的经历说出来太丢脸了,“希望我能挽回装备岌岌可危的形象,如果不能,至少我的形象不要被抹黑。” “加油,辛苦你了。”宫本信一只手打开浴室门,把衣服递了进去,另一只手把最后一个三明治塞进嘴,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再抬眼商征羽已经穿好了裤子,正在和衬衣的纽扣作斗争,热天就这点不好,身上的水总擦不干净,把衣服粘在身上,也不好动作。 “午饭我会让蒙利给你带过来,就是我的新搭档,瘦高个的法国人,不戴眼镜,有点秃顶。” “这也太麻烦你了吧。”嘴上这么说,宫本信却笑得谄媚,殷勤地递来领带。 商征羽半个眼神都没给他,接过领带,低下头对着手表的反光把微湿的额发向后理了理。临出门,他才说:“对了,把当年我教你中文的那几本教材找出来,我有个朋友想借用一段时间。” “好嘞!你就放心地去吧!” “我看你的中文也该重新学学了... ...” 从男生宿舍到装备部并不远,但是由于赶时间,到达时商征羽的身上还是出了层薄汗,好在实验室有不限量供应的外套,穿上身又是一副人模狗样的形象。 校园下方120米深的研究所,商征羽风一般掠过一个又一个面罩男,终于到达了所长办公室门口。走廊尽头一位年轻的女士恰好从拐角处出现,让他松了口气。 还好赶上了。 商征羽挺直背,下意识又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衣物,确保自己处于得体的状态,才开始打量这位女士。 中规中矩的套裙,加上入乡随俗的制服外套,白金色短发和深邃的五官有着斯拉夫人的显著特征,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不能因此小看她,商征羽想她大概是瓦尔基丽般英勇的女性,那么坚强勇敢,学着说神经质的话做神经病的事,还吃着垃圾食品和打次时代的弱智游戏,赢得了装备部全体的好感。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女性能在这个部门坚持哪怕一周,他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 他又站直了些,面带友好的微笑立在办公室门前:“你好,我是信息所的商征羽,以后就是你的同事了。” 女士看起来有些惊讶,回答道:“你好,我是阿芙罗拉?伊万诺维奇?帕夫洛夫,叫我阿芙罗拉就好。” “请让我为你效劳。”眼看阿芙罗拉就要走到门前,商征羽偏过头,先一步叩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开玩笑,他可不敢让她来开门。 悉悉索索的几声:盖子打开又合上,金属物品在木桌上摩擦,办公室里经历了一阵小小的兵荒马乱。 商征羽顶着阿芙罗拉疑惑的目光,神情有瞬间的僵硬,只好把门推开狭小的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请。” 确定没什么辣眼睛的东西,商征羽才推开门,让阿芙罗拉先进去。 办公室里阿卡杜拉局促地站在桌子前,双手不自然地放在背后,脸上带着紧张的笑容:“啊... ...欢迎... ...美丽的阿芙罗拉,我们的新研究员。” 看起来没出什么乱子... ... 然后商征羽就看见他的白大褂与裤子纠缠不清,隐隐约约能看见海绵宝宝的图案。 个屁。 商征羽用绝望的眼神望着所长,但这个中东人完全没有领会他的意思,还回给他一个傻傻的笑。他已经不敢去看阿芙罗拉的表情了,连忙走快几步挡在阿卜杜拉身前,低声提醒:“所长,拉链。”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阿卜杜拉所长不甚在意地拉好拉链,毕竟装备部风气向来“开放”,他就算在办公室遛鸟都不会有人有意见,不过好不容易出现一位愿意融入他们的女性,他得好好表现。 阿芙罗拉尴尬地捋了捋头发,眼神飘忽,颤抖着递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个人资料,然后站在一旁严阵以待。 那边忙,商征羽怀着崩溃的心情,只能给自己找找乐子。这是他第二次来所长办公室,上次一进门就看到了震撼心灵的场面,导致他神情恍惚交了份资料就落荒而逃了,还没好好观察过。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嵌在墙上的一个柱形体,他的目光仅仅一扫便略过,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不用猜也知道下面藏的是什么。 绕到展柜面前,商征羽本以为会陈列一些荣誉证书,奖章什么的。但实际上出现在这里的是满满一柜子的的书——《钢之炼金术师》,《jojo的奇妙冒险》,《火影忍者》,《新选组异闻录》... ...好几部漫画的单行本们散乱地摆放在一起,一旁还有两张DVD落了单。 商征羽拿起来瞥了一眼,《狼雨》和《羊之歌》,啧啧,没想到中东人对禁忌的姐弟情也有兴趣。 当然,他没有忽视手拉手坐在一起的派大星和海绵宝宝玩偶。 哦,见鬼的海绵宝宝。 他面无表情地合上柜门,无论多少次他都难以理解这群同事的脑回路。 “... ...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研究员,秉持我们装备部一直以来的传统,虽然您已经有了专注的研究方向,但依照对特殊人才的优待,您可以自由选择在瓦特阿尔海姆的研究内容。” 商征羽回神,转了一圈回来,阿卜杜拉所长和阿芙罗拉已经聊到了未来的工作内容。阿芙罗拉纠结地皱着眉,两手交握放在腿上,然后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他。 “我能进入信息所工作吗?” “当然当然,兴趣优先嘛,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能创造的成就自然会更伟大。不过您在水下爆破方面非常有天赋,这样浪费不会觉得很可惜吗?”阿卜杜拉所长也皱着眉,显然不乐意让搞爆破的好苗子溜去研究无聊的代码。 “在信息所未必会埋没阿芙罗拉小姐的天赋,所长,”商征羽走到阿芙罗拉的椅子身后,右手搭在椅背上,“信息所空闲时间很多,这样反而更利于激发天才们的创造力。” 他露出一个非常有信服力的笑容。 阿卜杜拉所长哑口无言,毕竟一个天才就站在自己面前现身说法,最终是点点头同意了。 “那就由你带着阿芙罗拉小姐去信息所熟悉一下吧,也可以去校园其它地方转转,毕竟她还没怎么好好看过学校里的风景呢。” 新研究员的去向就这样敲定了。 商征羽领着阿芙罗拉出了地下实验室的范围,边走边和她解释:“信息所是在千禧年扩建之后成立的部门,由后山的应急避难所改造建成,所以和瓦特阿尔海姆并不连通。这边虽然基础设施差了点,但胜在环境好,空气清新。” 他回头,见阿芙罗拉的表情略有缓和,忍不住笑了:“那群神经病很难相处吧?信息所目前人员比较少,加上你只有四人,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阿芙罗拉被看透了心中所想,微咳了一声:“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是混血种研究人员心目中的圣地,无数人挤破了头都想获得一席之位,我必须尽快融入这里... ...” “不过难度应该超乎了你的想象。”商征羽眨眨眼。 两人已经走到了半山腰,林中几间平房若隐若现。进入后,只有一些食物储存在房间中,连半支武器都没有。 这里没有电梯也没有灯,阿芙罗拉不小心关了门,瞬间漆黑一片,两人只能凭借感觉走下一级又一级台阶,好在混血种的五感足够敏锐,才让他们没有摔倒。 他在墙上摸索到了开关,灯应声开启,昏暗的灯光勉强把长长的走廊照亮。 和瓦特阿尔海姆比起来,这里简直太寒酸了,只有一条几十米的走廊,两边各有四个房间,尽头是一扇铁门,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更新换代过了。一股微妙的不协调的感觉涌上阿芙罗拉心头。 “这边比较简陋,请见谅。”商征羽继续给阿芙罗拉介绍,“右手边前两个是我的房间和实验室,后两个暂时不能使用。左边是副部长办公室和几间空房间,走廊尽头是我们公用的实验室,信息所比较重要的设备都放在那里面。你可以选择剩下的空房间作为自己的专属实验室,如果不想舍弃曾经的专业的话,你可以和我共用一间,我有时会在这里研究一些新装备。” “还没说,离这里最近的是三号实验室和电力中心。三号实验室隶属于地质所,但他们喜欢倒腾各种各样的钻地炸弹,时不时就会搞出一个大家伙,所以停电是经常的事。遇到突发情况不用太过惊慌,只要应急电源还在供应就不是问题。” 商征羽絮絮叨叨地说着,边说还边夹带私货,明里暗里地吐槽其他同事。 “还好你是个正常人,”阿芙罗拉小声感慨,“我太感动了。” 他被逗笑了,给阿芙罗拉竖了个大拇指:“有眼光。” “我能进去看看吗?”阿芙罗拉指着商征羽的房间。 “呃... ...没问题。” 商征羽犹豫了一下,但不想扫了她的兴,于是去到门前准备输入密码。 他站到门前就发现门已经被打开了,没想太多,以为是副部长有事找他。轻轻推开,就和一个绝对不想看到的人对上。 “安赫尔?阿方索。” 商征羽缓缓念出了那人的名字,一字一顿,话语之下仿佛是凌汛的河流,极寒的河水马上就要决堤。 “滚出去。” 阿芙罗拉不安地看着商征羽突变的脸色,他的情绪转变得太快,以至于她几乎分不清这句呵斥到底是针对谁的。 明明前一秒还是笑着和她开玩笑的青年瞬间就冷下脸,那双不太像文职人员的手攥紧,凸起的青筋显示了主人剧烈的心理波动。 那人却不慌不忙地起身,微微躬身行礼:“你好,阿芙罗拉小姐,我的名字商先生说的很清楚,就不再介绍了,目前担任卡塞尔学校的校董会秘书,很高兴认识你。” 阿芙罗拉先是慌乱地看了眼商征羽,见他不作反应,才点点头回应安赫尔的问候。 她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挪到角落里,好奇的天性又让她不住地打量起眼前的房间。 房间的形状呈矩形,面积不大,却极有条理地用空间分出了各个区域。这里只放置了最基本的家具:餐桌、办公桌、折叠床。灶台嵌在墙体中,办公桌贴着墙,桌脚存放了两摞半人高的稿纸,大部分已经用过。一切都简约到了极致,像一个用作临时居住的落脚点,最有生活气息的大概就是站着的三个人。 四面墙上都没有装饰,唯有一面不寻常地挂上了浅蓝色的窗帘。阿芙罗拉走到这面墙前,掀起窗帘的一角,另一个房间随即展露在她眼前。 仅隔了一层薄薄的玻璃,她与数支炮管对视。与装备部经常找乐子般研制的雷神之锤、初号机不同,这里储存的每一件都是杀人的武器,坚硬的金属表面就算在黑暗中也映射着寒光。 而比这些更要命的其实是旁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块们,她毫不怀疑其中装载了巨量的水银和硫磺,这两种东西对流着龙血的生物来说才是致命的。 忽然,心底隐隐有一种诡异的,被针扎似的感觉冒了出来,她知道这是一种预感,小时候这种感觉帮她躲过了叔叔走火的猎枪和棕熊的攻击,但现在,阿芙罗拉看了眼互不搭理的两人,究竟是谁?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长久的沉默后,安赫尔打破了凝固的氛围。 商征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头也不抬:“因为根本没有见面的必要。” “就这么讨厌我?” “我平等地讨厌当年的每一个决策人。”他不为所动。 话题聊到这里已经不适合旁人再听下去,两人默契地转向阿芙罗拉,同样带着笑意的眼神,表达的却是不容置疑的驱逐的意味。 阿芙罗拉自然看懂了,紧张地抓住衣角,道:“最近都泡在实验室里,还没好好看过学校,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她快步离开,逃也似的冲到门外。 在关上的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之前心中那股不协调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这扇门和其它几间房的门不一样,它太新了。它是唯一一扇被替换过的门,或者说整个房间都被改造过,里面的那面墙是后来加上的,用于分隔出生活区,而加固后至少可以抗过一次核弹洗地。 太奇怪了,还有那个密码锁,虽然有密码就可以打开,但它是联网的,这就意味着是否上锁并不取决于屋主,而是网络的控制人。 这不是实验室,这是一个囚笼。 阿芙罗拉向后退了一步。 那么她的预感也有迹可循了,里面的两人非常正常,问题出在一墙之隔的那些武器身上,她的预感来源于那些武器的红外自动锁定,在房间内,她一直处于被瞄准的状态。 这种程度的防御和武器储备,卡塞尔学校他妈的是关了个核弹在自家地下室里吧! 门内,安赫尔扬起一个虚伪的微笑:“看看,你把她都吓走了。” 商征羽则是一个不屑的冷笑:“恶人先告状的把戏还是你们会玩。” 他把脚放在桌上,伸展了一下身体。 “说吧,什么事,说完快滚。” 安赫尔收起笑容:“观察期最后一天,电力停止供应的那几十分钟,你在哪里?” “也许你和你背后的人会更相信校园里的其它摄像头而不是我的嘴。” “那时全校的监控系统都停止运行了,校董会需要一个解释。”安赫尔也是无奈,在商征羽不爽的目光下拉开墙角的折叠床坐了下去,“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我们还不够配合吗?格陵兰计划之后你们就更换了多数校务管理人员,原本的校务管理人员都被派往世界各地的分部,芬格尔转到古德里安教授名下。你们也向校长妥协,提拔施耐德教授为执行部部长,把更大的管理权交给校长。我退出了执行部,自愿在这里待了两年。你们那些权力的游戏... ...” 商征羽还想继续说下去,憋了两年的火一直未曾发泄过,但通过某些渠道了解到的消息浮上心头,让他闭上了嘴。 有气撒不出来的感觉很难受,他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你和他有点像。” 安赫尔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苦笑了一声。 “我很好奇,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他列入下潜名单的。”商征羽闭上眼睛,“他... ...算了,你又能做什么呢。” 安赫尔张了张嘴。他现在不太清楚商征羽在想什么了。他该做的事是继续询问,完成校董会交代的任务,但这无异于在两人的伤口上再划一刀。 他最终选择了遵从内心:“马塔有和你说过我?” “他总是和我炫耀他有个很照顾他的哥哥,其它的是我入侵冰窖调资料查出来的。” “你倒是什么都敢做。”安赫尔扶着额头,但商征羽相信他手掌之下的表情不会好看到哪去。 等待了半晌,他才再次开口:“其实我和他只有很远的血缘关系,勉强算是兄弟。我... ...我以为那只是一次危险性相对高一点的行动。” “啊,”商征羽的语气意味深长,“你也不了解全部情报。” “其实连校董会也对具体内容知之甚少,我们的情报完全来自于猎人网站中的一份委托,其余则是各个家族内部传承的资料。” “猎人网站?那里面的消息你们也信?” 商征羽皱眉,关于格陵兰计划他调查了很多,唯独没想到这个才运行几年的网站。 “最开始我们也怀疑,但那枚胚胎的吸引力太大了。”虽然没有说,但他已经变相承认了那场悲剧是由贪婪的校董们造成的。 他突然觉得很疲乏,捂住脸,深深地叹气:“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反正这是我作为校董会秘书的最后一项任务了。” “连你也被清理了?”商征羽有些吃惊。 “不,加图索家最近势头很大,他们家想要争取更多东西,下一任秘书由他们家族的人担任。” 加图索?花花公子家主的形象在商征羽脑中一闪而过,一个老牌的意大利贵族,他们也是校董会的主要话事人,下潜计划的推动者。 归根结底安赫尔也是是受害者,想要的信息套出来了,他觉得没有必要和安赫尔计较,便放软了态度:“那天去食堂吃午饭了。” “只是食堂?” 商征羽从桌下摸出一把勃朗宁,赶人的意图很明显。 “好吧好吧。”安赫尔举起手,“我走了。” 他听见关门的声音,睁开眼睛 ,手上把玩着小巧的枪支,眼前仿佛又出现那天的阳光。 十三天前。 观察期最后一天,他写完申请邮件,然后美滋滋地奖励自己,煎了一块小羊排。 小羊排还一口都没动,地下就一声巨响,整个房间剧烈的震动起来,刀叉和餐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商征羽连忙在小羊排掉下桌子前摁住餐盘,把另一个空盘子倒扣在上面,避免天花板抖落下来的灰尘弄脏他的午饭。 这样的事他早已司空见惯,在神经病聚集地里,没有危险的时候,他们就是最大的危险。 头上的灯闪了两下,商征羽脸色一变,接着灯光如他所料的那样灭了。周遭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除视觉外的其他感官都被放大,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除三号实验室外的另一个振源,并且,它还在逐渐向他靠近。 这个地下实验室只在特定时间有人进入,除了送餐几乎无人造访。 入侵者? 商征羽拿起手边那把银质餐刀,让它滑入左手袖口,刀尖正好抵在腕线上,只要轻轻一抖,就能弹射出来刺穿敌人的咽喉。 他将后背紧贴在墙上,脚步放轻,调节呼吸的频率,让心跳慢下来。 身体进入类似冬眠的状态,思维却保持活跃,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敢入侵卡塞尔学院。 但按照常理,电力系统只有在遭受攻击时才会关闭,除非装备部搞了什么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实验波及了电力中心。 不管是哪种情况,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会是谁呢?商征羽摩挲着手边的金属,微凉的触觉让他格外冷静。 黑暗中时间仿佛也被拉长,但他向来是耐心的猎手,等待只是狩猎过程中最简单的一环。 “笃、笃... ...” 意料之外的,门被敲响了,如果是入侵者的话,他一定是个很有礼貌的人。 “请问这里是应急避难所吗?”敲门声响了三次后,停顿了一会儿,接着是一个干净的嗓音,用经典的日式英语问道。 听到问话,商征羽心中的警惕丝毫没有降低,他用左手开门,右手在黑暗里做好准备,如果一击失手还有第二次机会。 门外是一个十七八岁大小的青年,从走廊照射进来的阳光经过反射只够得到他的脚踝。昏暗的环境下他的面容模糊不清,阴影在脸旁修饰出一个柔和的轮廓。 他的上衣别着一块反射着微光的徽章,隐约可见一半繁荣一半枯朽的世界树花纹,证实了他的身份。 商征羽不太自然的放下右手,贴在身体侧面做出整理衣角的动作:“学生?” “2003级进修班,源稚生。”这句话是不太熟练的中文,他接着用英语又问了一遍,“请问这里是应急避难所吗?” 原来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商征羽只好也cao着几年不用的英语回答他:“这里两年前被改造成了地下实验室,学生版应急逃生手册目前已经更新,你用的是旧版吗?” “啊!是这样吗?我找找看... ...”源稚生说着说着又用了日语,不过商征羽浸yin动漫多年,简单的词汇略懂一二,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糟糕,看不清。” 源稚生苦恼地挠了下头,看看商征羽又看看自己手中的手册,跑到走廊尽头有光的地方,想要辨认出上面的字。 青年半张脸被光染成了金色,微小的粉尘在他身边飞舞,阳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而商征羽呆呆的望着那扇半掩着的门,不由自主地踏出了实验室。 有多久没见过自然光了?他记不清。或许从入住地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阳光。长达两年封闭的生活,让他对时间的认知变得迟钝。幽闭与孤独仿佛慢性毒药腐蚀他的感官,直到现在彻底爆发出来,让他丧失了对外界做出反应的能力。他只记得盯着那点可望不可及的光,大脑一片空白。 返回的源稚生一句话就把他拉回了现实:“手册是2000年版。” 日本人的神情有点苦恼。 “大概是以前的库存和新版手册混到一起,才导致发错了吧。”商征羽依稀记得这种事在他入学那年也发生过,管理仓库的人是古德里安教授,他向来对学术之外的东西都相当糊涂,“不过这两版其实么差别,除非紧急情况混用也无所谓。” “现在不是紧急情况吗?”源稚生不解。 还是非常呆萌的新生啊。 商征羽突然觉得有必要给学弟普及一下卡塞尔学院内的常识:“一般来说只有龙类入侵才算是紧急情况,到了那一步校园里戒律的领域就会解除,你能够感觉得到。” 但他是个意外,因为体内的炼金阵与戒律领域产生共鸣,他可以说是和领域融为了一体,无法感受到领域,也无法根据此判断是否有外敌入侵。而且学校会用广播通知,就算电力系统被攻击,也会立即启用备用电源,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多半只是装备部在测试新武器。 话音刚落,商征羽的手机就“叮”的响了一声,他熟练的点开邮箱,果然是装备部。 “亲爱的各位同学,12点18分发生的爆炸系装备部实验新型装备造成,振动强度在可控范围内,意外造成的电路损坏将在半小时后修复,预计30秒后还会有第二次强震,请同学们做好准备。瓦特阿尔海姆宣。” 商征羽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将手中的信息展示给源稚生。 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的上半张脸,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不自觉地将脸靠的更近些。 就在此时,剧烈的震动如约到来,强劲的摇晃几乎使人站不稳,商征羽在众多繁杂的振动中敏锐的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瓷器碰撞声。 糟糕,小羊排! 他立刻放下手,转身想冲进实验室里。 “小心!” 身体才转过一半,一只手就伸过来扶在他的手肘上,另一只手抓住手腕,强行停止了他的动作。 清脆的瓷器破裂声此时恰巧出现,一同碎裂的还有商征羽的心。 “我的午饭... ...” 虽然听不懂中文,但商征羽语气中的悲伤却是显而易见,源稚生马上发觉自己做错了事,连忙慌慌张张地松开了手:“抱、抱歉,我以为你要摔倒了。” 看在你是我这两年见到的第一个活人的份上。 商征羽在心底劝自己冷静,努力摆脱失去午餐的悲伤,他按亮手机,屏幕里幽幽的白光在黑暗的房间中显得孤立无援,几步外的地上横陈着食物与餐盘的“遗体”,碎片边缘凹凸不平,反射出冰冷的光。 源稚生在看到狼藉的场景后,一瞬间自己就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抢先一步收拾起残骸。商征羽看着他的动作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在他身边蹲下来,把碎片堆积到一起,统一堆在墙脚放着,至于一些小的碎渣就用纸包起来,再放到一起。 “真的非常抱歉”在黑暗中看不清商征羽的表情,源稚生便以为她还在生气,再次低声道歉。 算了,只是一顿饭而已,商征羽叹了口气,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舍,但只要想到几天后就可以回到阳光下,这点小情绪很容易就消失了。 源稚生心里过意不去:“要不我请你吃一顿饭吧。” 商征羽心里一动,深藏的渴望跃跃欲试起来,不过转念想到一墙之隔的那些东西,情绪又低落下去。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源稚生又说:“现在停着电,你也没法再做一份,虽然我只能带你去吃食堂,但总不会耽误了午饭。” 对哦,停电了。源稚生的话提醒了他,监控的电路也连接着电力中心,没有备用电源,至少半小时后才会恢复供电,这段时间内他的踪迹完全不会被校董会知晓。 心底的小火苗经过撺掇又跳动起来,那个小小的声音逐渐变大:“就去看一会儿... ...反正时间也到了... ...买完就回来会出什么意外呢... ...” 思来想去,对自由的渴望占了上风。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商征羽的话让拘谨的日本人松了一口气,他脚步轻快地跟在商征羽身后,顺手关上实验室的门。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暂时还不是,我是00级的,目前只是在装备部实习,不过我已经递交了提前毕业的申请,通过之后才是正式的研究员。” “原来是学长。”源稚生用赞叹的语气说,走快两步超过商征羽,替他把通道尽头的门完全拉开。 门外的阳光倾泻而下,因开门气流扬起的尘埃飞舞在空中,颗粒毕见。 商征羽在黑暗的环境中呆的太久,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就被强光直射双眼,只得把头别开,踉跄地后退两步,源稚生连忙从身上找出一副墨镜递给他,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等了一会儿,商征羽遮着眼睛慢慢把头转回来,直到能完全睁开。刺痛的感觉消失,他才把手放下了,顺手擦掉了那一瞬间刺激产生的生理性泪水,松了口气。抬头向上看去,源稚生特意站在前方的台阶上为他挡光,侧身看着他。 混血种普遍拥有不俗的容貌,血统越高越好看,源稚生也不例外。不过这位新生的英俊中透着些许阴柔气,细长的凤眼,眉宇倒是挺拔,皮肤拥有与白种人完全不同的玉般质感。他穿着考究的黑色长风衣,光芒环绕下像个庄严的神父。 “你的校服呢?”话一出口商征羽就觉得语气太生硬了,又补充道,“我不检查风纪,只是问一下。” “还有校服吗?”源稚生反问。 “我明白了... ...”商征羽扶额,看来新生入学这些事确实不能交给古德利安教授,改天得和校长反映一下,“算了,我们走吧,你找得到去食堂的路吗?” 源稚生摇头:“找不到,不过我在饭点跟着人群走不就好了。” “很多新生都这么想,但其实老生都习惯叫人把饭送进宿舍,很少人去食堂就餐。” 他们进入校区,左转到了中央广场,百慕大草坪上停着三五只鸽子,广场上各色服装的学生茫然的徘徊,把顶着烈日觅食的小动物们惊走,商征羽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看吧,找不到食堂了。” 源稚生笑了笑,说:“学长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吧。” “不不,我在本部上的预科班,学校的作息老早就被我摸得一清二楚了。”商征羽得意地笑着。 食堂就在钟楼的旁边,如他所言,里面的人很少,大部分还是新生,老油条们根本不会在上课之外的情况离开宿舍。 “这里有一个窗口是免费的,只提供德系菜,其它窗口可以提供各个国家的菜系,但是需要付费。” 商征羽带着源稚生转了一圈,顺便介绍了免费窗口特色的酸菜猪肘子配土豆:“其实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不过吃多了肯定会腻,你想吃什么?” 源稚生好奇地走到标着“SOUTH AMERICA”的窗口前:“学长要不一起吃这个。” “行。”商征羽无所谓。 刷卡的时候出了问题。卡塞尔学院目前还在使用校卡,需要汇款后才能使用,而源稚生很尴尬地,还没拿到校卡。 商征羽憋着笑,把源稚生拿着打包盒的手按下去:“我来吧。” 他报了自己的学号给服务生,假装没有看见学弟通红的耳朵,提着自己的那份午饭就往回走。 “我还有个很重要的实验,不能离开太久,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