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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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她的眼瞳里一直燃烧着一团火。看书时是,审稿时是,站在盥洗室看向布满水珠的脸时也是。她被水打湿的睫毛下遮挡着两枚棕亮的眼珠,里面黑色的瞳孔里,正翻滚着一团孜孜不倦的火焰。她总能看见这团火,带着水痕的脸蛋前倾,直侧向镜面,张大眼眶,仔细端详。 它大概是由不远的青春时期过继而来的,山火与晚霞结合,产下的后代。火与霞把孩子寄生在她的眼里,这团火由她的眸哺育。火苗吸收养分,在她眼里生长,慢慢地,有了比拟那场吞噬红鬃马大火的派头。 她认真描摹着镜子里火焰中倒下的红鬃马的影子,大火沿着他的毛发熊熊燃烧,真真切切在她眼里上演了一遍。火焰掩盖下的马儿如挡了屏风,留下一个抖动的黑影,不规则的火障左摇右晃,再移开时,里面躺在地上的伤残不再是马,而变成人。她被惊地眼珠颤抖,快速闭上眼睛,再打开,眼里的火焰及人影消失了,但她分明看见被大火吞噬的人。那个仅由身形、头发就能辨认出的少年,是日夜陪伴在她身边、由她收留的脐。 她因此开始害怕。因为这个无端的预想,她被左右至无法专注。只要一聚神,再出现的,必定是被大火包围倒地不起的脐。就连笔都握不稳妥,刚刚点在纸上的笔尖因为人的走神在稿纸上漏了一大圈墨,若不是助理来送稿,她几乎无法抽回神来。她一直能想起那团大火,她本以为这种不由自主不久后便能自行消解,可时间持续了太长,症状变得更加严峻,渐渐地,她几乎分不清在那场燃烧在青春时的大火中死去的是什么。 脐…… 她“砰”地睁眼,在床上惊醒,只见手中握着的是身边少年温热的手掌才安下心来。原来早就下班入睡了……她坐在床上,平静后看向身边熟睡的脐。黑冷的夜把房间的摆设涂得乌漆嘛黑,仿佛要把那些家具从e35抹除,只有身边的少年恬然安逸,胸口平稳地起伏着。她伸出手,揉了揉脐的耳朵。 低下背,吻了他的脸颊。身下忽然窜过一道热流。她把手伸往自己的下体,摸到一片濡湿的布料。估计要来月事了,她不以为意地把双腿伸出被子,按开床头灯后顺着小团光向卫生间走去。她的例假不如别的姑娘那么规律,因为是双性人,因此很少有出血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用不上护理用品,但一年中总会不经意需要。 羽珏走后空荡的床上,一双明黄的眼睛蓦地睁开,惊恐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他刚才一直在装睡,从她吻他的那一刻就醒了,甚至她用手往下伸摸什么的时候,他隔着被子感受到心慌。他之所以如此敏感,是因为那件不可告人的事: 在她入睡后,今天,他又一次偷偷地、大胆地吸吮了她的花唇—— 她发现了吗?想到这里不由得紧张,握紧被沿,直到听见门闭合的声音才闭上眼睛。慢慢地,轻柔地脚步声越靠越近,被子掀开后钻进一道凉气,床陷了下去,一只躯体躺在了他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抱上了他的腰。 脐松了口气。 她没有发现,那她干什么去了?解手吗? 他一直装睡到羽珏再次睡去,之后细细簌簌地动了起来。他钻到被子里,用手悄咪咪、小心翼翼地摸上她的内裤,越过前面的yinjing摸了上去。他摸到一张像是棉布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他似乎有印象,又好像想不起来。 是……卫生巾? 他豁然开朗。jiejie以为自己来月经了吗?原来她也会来月经? 他突然有点开心,但又不知道这阵开心的原因是什么,难道因为她没发现自己的行迹?到第二天,阿姨和他闲唠时,他明白了。 那时那个经常来做工的德纳女人兴致高涨,好像是孩子考试取得了好成绩,于是话便多了起来。她讲了好多事,诉说着自己的不易,又赞扬自家孩子懂事,说着说着,忽然讲起自己刚搬到银泉区时的日子: “那时候政府让我们来江舟,刚下火车就派了大巴把我们往银泉区载,一大巴全是德纳人,其他人不是送到碎珠区就是别的发展好的地方。” “我们刚到银泉区的时候就和开荒似的,里面啥也没有,水也供不足,还经常停电,四周全是草和野兔。” “江舟也有野兔?”脐问道。他把切好的胡萝卜丁划到一边。 “是啊,那时候还有小野狗呢,只是少而已。后来极端天气多了就不一样了,好像就是这几年的事,江舟天天下雪,以前还能见见小草冒芽,现在只有枯枝了。” “那时候我和我相好刚刚安家,还捡了条小狗,一直以为是只小公狗,还想着找只母狗给它配种呢,直到它来月事才知道原来是小母狗。”阿姨讪讪地笑了。 “什么?”他停下手里的刀,回头看向德纳女人:“小狗也会来月事吗?” “当然了,狗和人一样都会来月事,来了月事就证明有生育能力了。” 来了月事就能生育?!他心里惊喜,差点洋溢在脸上,嘴角已经忍不住上翘了。握着刀的手情不自禁地上扬,用拇指抹了下额头上的碎发,好像想睁大眼睛仔细听似的,好奇又期待地看向她。高举起刀并放向脑袋的动作可把阿姨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要做什么。 “别用拿刀的手撩头发!”她下意识向后仰又弹回来,接着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往围裙兜里掏着什么,佯怒地:“做饭的时候不要扒拉脑袋!” “噢。”他放下手转身回到案板,嘴巴已经咧开了,背着她笑了起来。 羽珏今天回来的很早,准确地说,这几天她都比较着家,只要有空绝不逗留,一到下班时间立刻坐车回到家里。 她打开家门的时候,看见一个额头上拿红色小皮筋扎了一个小揪揪的少年,满脸挂笑扑向她。 她用手推开他的脸,露出他洁白的额头和那个小伞似蓬蓬的揪揪。 “这是什么?”她问。 “阿姨说做饭的时候最好把头发扎起来,不然会脏了饭。”他仰着脑袋老实答道,心中有些得意,头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好像知道自己很可爱。 她用掌心rua了把小卷毛张开的揪揪:“所以就扎上了?” “嗯!”他自豪地:“我自己扎的!” 显而易见地,脐真的很喜欢这个发型。他会不经意间多加点头的动作,收拾碗筷时会,走路时会,和羽珏说话时也会故意“嗯”一声微微摇晃下巴,仿佛在炫耀他竖起来的小辫子。下巴的晃动连带脑袋上的小揪揪一起晃,竖在天灵盖上的小揪揪在完整露出的脑门上抖啊抖,倒是让他觉得开心。 她注意到了他稍显刻意的小动作,每当说完一句话,脐轻声“嗯”后,她的眼珠上移,看见他晃在脑袋上的小伞。的确很可爱。她由衷觉得。 没了刘海遮挡的少年显得更大方、利亮,方方的额头也平整好看,只是这个造型,除了可爱之外就是傻了。 “过来。”她站在小凳子旁朝他唤,身边的桌上放了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收纳盒。少年闻声来到她的身边,被她按着肩,坐在了凳子上。他一脸懵,头上还顶着小揪揪,绽开的花一样耸在她的眼下。 “背过去。”她扶上他的背轻轻推他,脐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 他不知道女人要做什么,但忽然,他头上的小揪揪被女人解开了。她用手扯下他头上绑着的红色皮筋,脐心里突然一慌,难道她不喜欢吗?在他担忧之际,那两只手又来了,分别配合着捋起脑袋两侧的头发,慢慢往下顺。 接着,他感觉自己脑后靠下的位置被揪起了一撮头发,然后是什么东西,缠绕着绷了起来。 “好了。”羽珏说道,她从后面递来一面镜子,照向他的脸。 镜子里的少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脑袋上的刘海从中间裂开,撩向两侧,脑后的头发完美梳在一起,圆圆的后脑,和一只小巧的马尾。她伸手扶上他的脑侧,让他侧头,露出后面的小辫子。 他斜着眼看着,只见自己后脑上、靠近后脖颈的地方翘起来一个更饱满更好看的揪揪。 “哇……”他惊叹,镜子里的小揪揪好好看,他,他好漂亮! “谢谢jiejie!”他两眼冒星,欢喜地站了起来,一把抱住身后的女人。 被一只大狗狗突然抱住,羽珏抬脚向后点了一步,还没站稳,脸上便落了四五六个碎吻。她仰着脖子想要躲开,却还是被他精准落在了脸蛋上、下巴上,少年的吻亲地她有点痒痒,她用手推开他的脑门。被迫抬头的脐撅着嘴巴看她,这副模样,倒显得成熟了些。至少外观上是。 她情不自禁地弯上唇角,欣赏起他这张脸。 “jiejie也觉得我好看是吧?!”他惊喜地,开心地摇起尾巴。 羽珏张开嘴笑了,欢喜也荡在她的嘴角,心悦地摸上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