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五仙教自花蛊回归中原以来总部就选在陈州，离武当山相去甚远，江元声被花蛊一掌震伤心脉，光是养伤便要一月半余。花蛊便在武当山下的十堰落脚，租了个院子派人盯紧。方便了自己的同时也给了陆炳纠缠她的机会。

    两月以来，陆炳已三次上门，劝说花蛊入宫为妃，句句不离这是奉皇帝所愿。但二人都心知肚明，朱寿已年近四十，宫中妃嫔却毫无建树，连个公主都无所出，原因为何不得而知，但明确的一点便是朱寿确实对自己的妃嫔们兴味不大，一身本领全部用在了玩乐之上，秦楼楚馆里的名妓见朱寿的次数可能都比他宫中的妃嫔多。

    花蛊也知陆炳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不会求上她这么一个魔教教主。之前她虽有纷扰牵挂多次谢绝，但剑峡谷一战后却多了些别的心思。

    江元声经此一败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事，但花蛊知道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她虽统领魔教，但接下来几十年再勤勉，也终究无法将名望超过江元声，更无挟制他的手段。若是将五仙一脉融入朝堂，她也就有了公明正大的名号，声名如何暂且不论，至少行事不会遭受阻碍了。

    她在议事堂内细细思索着此事的得失利弊，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准备圆了陆炳的心思，反正就算失败，她也有的是退路。手下却突然来报说武当山隐有异动，花蛊果断起身，直奔而去。

    ……

    剑峡谷一战不清不楚，武林上下有志一同的难得胡涂。

    江元声回山收拢四堂暗卫，用江家的名义重新招进了武当。他的儿子二十九才摸到二流门槛，得有这些暗卫们撑着门面，江家才不至于败落。

    要做的事情少之又少，江元声三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无聊。他无处安放的精力时隔多年重新回到了武功上，花蛊击败他的那一掌在脑中一遍遍回放。

    武当的千年拳法都能被找出破绽，何况是她自创的掌法。江元声两月苦思冥想，已摸到了一点头绪，伤势也尽数痊愈，遂决定下山走走。

    在桌上留下一封短笺，从此江湖人甚少见其踪影，一代宗师就此浪迹天涯。

    “追逐是非三十年，师门家族恩德尽偿，江湖仇怨随水流。今日云游去，不问身后事。”

    谁料刚下武当山，仰躺在树杈上嘴角的期待根本抑制不住的花蛊就在他身前跳了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广袖露脐惊鸿艳影，周身飘带更如九天仙女，就是不知道这宽袖之下有多少手段暗器了。

    看着前方跳出来的小贼，江元声一惊，差点漏到面上。没想到刚下山就被她堵住，也不知她在附近蹲了多久，不过身后就是武当山，与她过上两招也无妨。

    他正色凛然：“花蛊，蹲在这当剪径毛贼，还想与我再打一场？”

    见他连侄女都不叫了，花蛊忍不住掩面笑盈盈地撒娇道：“江叔叔，怎么说我是小贼，搞得好像是我输了一样啊？”

    江元声面上一僵，输了确实是输了，此事实在辩无可辩：“有事说，没事我走了，金盆洗手就不耽误魔教教主的时间了。”

    江元声一副吃瘪的样子让花蛊格外受用，她丝毫没有想掩饰自己的得意洋洋之态，哼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魔教教主该有的风范完全不见踪影：“伤养好啦，今天没有碍事的来挡着了，该和侄女再做一场了吧？”

    江元声眯起双眼，背靠武当山，输了无需担心。现在再试试她的手段，倒是正合他意。

    江元声没有抽剑，摆出武当太极的起手式：“你那套掌法不错，再来。”

    惊涛骇浪的掌法下，结局和两个月前并无二致。江元声硬吃了一掌，退开五步，气血翻涌，那点头绪也更清楚了些。

    下次见面，定要让她也试试武功被人破解的滋味。

    江元声抱起双手：“好了，现在确实是你技高一筹。想去武当山再做一次客，还是从此相忘于江湖？”

    花蛊感受着自己的手上的触感，察觉到江元声的掌路确实比两月之前更滑手了一些，隐隐的担心一闪而过，不过这点思绪很快就被江元声那不要脸的说法打断了。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被他气笑的还是真的觉得滑稽：“江叔叔，江湖人都说我睚眦必报，我看你才是，刚输了就想把我叫上去挨顿打啊？”

    她环胸踮脚，一副不解气的样子：“而且都十五年了，你觉得我俩还有两两相忘的可能吗？”

    “既然打劫不成，又不愿上山一叙，小贼也该自己走了，还是说魔教教主闲到愿意跟我在这说上一天梦话？”

    江元声的赶人之语并没有影响到花蛊，她也知道如果江元声现在想逃，她堵都堵不住。于是自顾自地找了个树墩子坐了下来，翘着腿缓缓说道：“江叔叔，你知道吗，陆大人说皇帝想我想得紧了，百般劝我入宫呢。”

    江元声眉毛一蹙：“荒唐人荒唐事，与我何干。”

    “我想了想，陆大人确实劝得有理。咱们圣上爱玩是天下皆知的，玩得连孩子都忘生了，我若是入了宫诞下皇子，想必皇帝也不会不念旧情，大抵是会给我个皇后当当的吧？”

    花蛊换了个腿翘，托腮无辜地看向江元声，“这当了妃嫔，虽然不自由了些，但吹吹皇帝的枕头风倒是方便了许多，江叔叔觉得你那傻儿子护得住武当山几年呢？”

    江元声不屑地啧了一声：“自贱身家进宫，连个妃嫔都没当上，就做起梦了。等你真当上皇后再来与我讲些梦话不迟。”

    花蛊鼓了鼓掌，认同地点了点头：“江叔叔说的是啊，我说的是太早了。”随后一拉嘴角，摆上了十足的女魔头姿态，“所以等我当上皇后了，你就乖乖给我滚进宫来跟我打一架，不然可就得小心你武当山那全体上下的人头了。”

    江元声转身离去，想到朱寿的秉性，心下确实有两分担忧，嘴上只说：“好好好，到时候我滚，现在你给我滚。”

    “唉，我的江叔叔怎么就被我打的连玩笑都不开了呢，看来下次还得打重些。”花蛊也不追上去，只在原地嘲讽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