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
月下
午日炎热，人们都躲到屋子里头去了，就连那惹人厌的苍蝇也懒得逗弄人类，拿拍子赶几下便慢悠悠飞到另一头去了。 夏菲菲拒绝了巷口陈姨的快餐店工作，工资尚佳，但夏菲菲一切以女儿平安为主，倒也没多舍不得。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附近卖rou丸的张姐正好缺人，一听夏菲菲找工作，就让人来她档口看看。 夏菲菲来的时候张姐正忙，俩人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来夏菲菲心细，看张姐忙的到处转，便好心地在旁边搭了把手。 夏菲菲自幼帮mama分担家务，长大了又照顾女儿，在日日夜夜的生活之中磨炼了出来，干活十分麻利。 加之夏菲菲又有些洁癖，手脚干净，只干了一阵就被张姐赞不绝口，直接让夏菲菲来档口帮忙，就连平日要送平安上学也没想多久便答应了。 张姐自己也是mama，加上孩子上小学也不是没什么客人，自然不是问题。 这会，老熟客王奶奶要拿让张姐给自己留下的rou丸，两人便交谈起来。 “哎哟，你是不知道菲菲。” “以前来我这买菜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姑娘漂漂亮亮的，就不像我们巷子人。” “谁能想到原来是配着程老大那个浑小子。” “人菲菲在这你，你这大喇叭，少说两句吧。” “你说了这些不是往人家心尖上戳？” 一旁来买菜的王奶奶连忙劝说张姐。 那头夏菲菲正给其他客人算钱，忙得屁股都不沾凳子。 张姐瞥了夏菲菲的背影一眼，瘪了瘪嘴，这才闭上嘴巴，替王奶奶将rou丸装好袋子。 “我这不是可惜吗？菲菲人长得干净，干活也麻利，我这小摊给她收拾得几乎利利索索的，看起来就顺眼。” “我这人手脚大大咧咧的，也是爱干净的，哎呀，之前来的那个，别说了，那指甲缝比我还黑，这让人家哪里敢来我这里买。” “害得我差点开不下去了。” “那这下不是给你捡着宝了。” 张姐笑着，将rou丸放在秤上。 “十三块二。” 张奶奶从布袋里掏出十块钱，又慢悠悠点出三块钱甩在桌上。 “二毛你还跟我计较，今天你高兴算了啊？” 张奶奶年纪大了，手脚却挺康健，拿起袋子脚一抹油就跑了。 “哎，两毛你都不给我挣，做生意也要成本的嘛！哎！你这老太！” 张姐故作要拦陈奶奶的样子，又笑着将十三块扔进后面的泡沫箱里。 自那以后，张姐几乎放心地将铺子交给夏菲菲了。 夏菲菲的生活终于寻回了当母亲之前的幸福感，钱挣得不多，rou丸档里的活也有些辛苦，但那一张张红票子握在手上的时候真是满足。 靠自己的感觉真的很爽！ 夏菲菲生来没有什么大志，除了跟父母赌气之外，只梦想着未来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过下去，自己便“顺理成章”地当起了牺牲品。 可家庭主妇的苦却是无处宣扬的，零零散散的活就像这一块三毛，看起来不多，可攒起来，也是一大堆的。 夏菲菲到底年轻，忍不住大手大脚一回，好好犒劳辛苦的自己和乖巧的女儿，与平安开着摩托车跑到麦当劳吃饭去了。 这年头，吃顿麦当劳绝对是奢侈，平安拿出留存了不知道多久的花花绿绿的麦当劳优惠券，母女俩便拿着平安的草稿本算个半天，算出了最优惠又最满足的买法。 “薯条、汉堡。” “哎，mama，你看买这个还有送HELLO KITTY！” “真的哎，感觉比我跟你爸之前情人节送的那个长得顺眼一点。” “那个穿唐装的新郎HLEEO KITTY脸比你爸当时还臭。” “不过，这样买就没有冰淇淋了！” “啊！很可惜，要不咱们单买？” “mama，这样太不划算了！咱们要省钱。” “是哦，嘿嘿，不过今天让我们小平安奢侈一些也是可以的。” 夏菲菲睁着眼睛，兴奋地说道。 最后，母女俩几乎是顶着一个“将军肚”回到家里。 家里头的租客们都还未回来，一栋楼都黑着灯。 平安先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又从夏菲菲兜里掏出钥匙，替mama将门打开。 夏菲菲也跟着下来，将熟练地摩托车推进屋子里。 眼尖的平安却发现一楼的门虚掩着，可灯却未开。 平安感到奇怪，南归叔叔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怎么今日连门都未关。 平安忍不住透过缝隙往里看去。 “平安！你在看什么。” 一楼的灯还未打开，月光轻轻照进屋内，夏菲菲下意识用气声与平安说起了悄悄话。 “mama，南归叔叔的门没关。” 平安也用气声回应道。 “嗯？” 夏菲菲果然同平安一样感到有点奇怪。 夏菲菲凑了过来，却不小心将门推开了，铁门撞在墙上，十分响亮，连隔壁吝啬鬼装的声响灯都撞亮了。 夏菲菲借着灯光，看见许南归了穿着外衣，却是直接躺在地上。 许南归难道喝醉酒睡着了？ 夏菲菲犹豫着是否要叫他到床上去，平安却机灵地凑到许南归旁边，摇了摇许南归。 “mama，南归叔叔好烫！”平安惊呼道。 夏菲菲立刻严肃起来，先将手掌捂在许南归额头测量体温，这一摸吓一跳，温度恐怕上到四十度了。 夏菲菲使劲推许南归，可他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 夏菲菲想送他去医院，可许南归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夏菲菲和女儿加起来也别想抬起他。 夏菲菲和平安急得团团转。 夏菲菲突然想到巷口的诊所应当还未关门，将许南归的被子铺在地上，吃力地将他推到上头去，又叮嘱平安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便开着摩托车冲到诊所去了。 平安则呆在许南归身边，乖乖地看着手表，数着mama说的测量体温的五分钟。 等夏菲菲载着诊所的胡医生到家里来的时候，平安立马将许南归的体温计递给胡医生。 “胡爷爷，您看！” 胡医生今年刚过五十大寿，戴着一副破破烂烂的老花眼镜，谁也不知道他以前去哪来学医的，不过他开了诊所，吃了药挺管用的，大家一有什么病一般都去他那头看。 胡医生被人抓着这家那家都去过，从未觉得有今日这般凶险，这小夏看着文文静静的，一开起车来吓死人，自己抓着后备箱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就到了。 胡医生准备在自己厚厚的老日记记下自己坐摩托车晕车的特殊经验。 但这些暂时都是后话，胡医生看了许南归的体温计，又替他摸了一下脉象，皱眉。 “估摸着是累的，身子骨一直得不到休息，越拖越严重了。” 夏菲菲站在旁边，看着胡医生往箱子里掏药，也跟着探着脖子去看。 “很严重吗？” “我先给他吊个水，后半夜如果退不下烧，还得去医院看看。” “小夏，这小伙子是你新来的租客啊？” 夏菲菲点点头，接过医生手里的体温计，不放心地在灯下照着看了看，才将体温计甩了甩，用酒精擦了擦，放回瓶子里头。 胡医生看了看夏菲菲，又看了看许南归，摇摇头也不吭声了。 能怎么说呢，叫人家老婆照顾其他男人还是不照顾，胡医生才不乐意沾这麻烦。 自己睁只眼闭只眼，若是人人都让他来亲自照顾，怕是一百个分身都不够用。 胡医生上了年纪，拒绝了夏菲菲的摩托车，便自己拎着箱子走回家睡觉了。 平安也被夏菲菲赶回楼上睡觉去了，虽说明天不上学，可女儿上眼皮和下眼皮眼看着就要粘上去了，头也不住往下点着，夏菲菲哪里舍得。 但送了女儿上床睡觉后的夏菲菲，望着躺在地上晕晕乎乎的许南归却陷入了为难，丈夫不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让别人说闲话。 打开门虽说光明一些，可病人还躺在地上，如何能这样。 夏菲菲只得叹着气，关上门，坐在床边看着许南归。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再等二十分钟的再给他量个体温才行。” “不然烧傻了可怎么好？” 夏菲菲撑着脑袋，不自觉地打量起许南归。 许南归烧得脸色绯红，头发也乱糟糟的，因地上的被子不够长人也只能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外面的路灯打在他的眼下，睫毛长得根根可见。 许南归不是夏菲菲喜欢的类型，夏菲菲一直同李英坚称，自己喜欢健壮有男人味道的，像姜文那样。 可今日却盯着许南归盯得入了迷。 孤男寡女总归会让人生出一些暧昧，怪不得电视剧那么喜欢这样演，夏菲菲暗自叹道。 夜渐渐深了，夏菲菲替许南归擦拭了额头，又艰辛地替他量了量体温，所幸温度倒是退了下来，夏菲菲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便倚在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似乎有人将她抱了起来，温暖的体温让夏菲菲忍不住靠了上去，那人被她吓得不敢再动，可自己却嫌热又躲到一天。 夏菲菲又迷迷糊糊抱着枕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