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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的山丘隔了水汽,一入仲秋,倒如同江南般秋雨潇潇。一连好几天,平家村都断断续续地笼罩在雨幕中,大街上的行人较平日相比径直少了一半。可即便如此,依然有江湖人一大早便开始奔波。——比如仇非声。因为天色很暗,下着微雨,仇非声一边蹑手蹑脚地跑,一边格外小心地打量四周,生怕脚滑撞到了什么东西。他轻功不太行,行动的声音虽并不大,可破晓时分万籁俱寂,周围分外安静。他跑到一条巷子里时,整条巷子都是他脚下黏着湿泥的回音。他微微喘了口气,在一个人面前停了下来。小巷的尽头站了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斗笠周围垂着白纱,看不清她的面容。她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仇非声还未开口,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便从女子那一方传了过来,那声音听了直人难受,恨不得自己呕一呕嗓子,替那人将话说清楚一些。女子道:“你来的太晚了。”仇非声气还没喘过来,立刻解释道:“姑奶奶,一听到哨笛声我就赶过来了,要不惊醒妻儿和家仆,我想我已经很快了。”女子转过身来,整个头都罩在白色的斗笠中,却让仇非声莫名有一种被她的视线冻住的感觉。“下一次,一炷香的时间内你若不到我便走了。不,没有下次了,换句话说,今日你若再迟一点,一月后你就要毒发身亡了。”听到这样的话,仇非声却反而很高兴:“慕容姑娘,你说没有下一次是什么意思?”“三日后我要你替我办最后一件事,若是不办好,你的下场就不仅仅是毒发这样简单了。”“据说,你前些日子调戏了一个姑娘被打得很惨,你的武功虽然不入流,但也不至于……”女子被打断,沙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哎呀,那婆娘可疯了!亏她有个小白脸比较识抬举,我才没和她多计较。对了,你说巧不巧,你让我把鬼郎君和越卢引过去的那个破店,正好就是他们住的地方。”女子冷嗤一声,似在嘲弄他的愚钝,又问:“越卢和鬼郎君呢?”“鬼郎君回来后便去了大漈,走之前他说越卢被小白脸打死了。没想到那么病弱的小白脸居然会那么厉害,我问他是谁那家伙也不说。只是可惜了那傻小子,出身名门,明明顶好的苗子,偏偏跟了这么个师傅……”仇非声还在飞快地絮絮叨叨,女子手一挥,一卷细小的信笺飞了过去。仇非声立刻勉勉强强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后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盯着纸上的内容打算再读一遍,可上面的字却越变越黑。仇非声立刻松手,只见小笺开始迅速地燃烧,将整张纸瞬间化为灰烬。“上面的内容你可记住了?”虽是问句,她却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又一扬手,一个瓷瓶稳稳落到正呆愣住的仇非声手中,唤回了他的神志,“这是解药,你自由了。三日一粒,连续一个月,里面的分量正好够一个月的。”“最后这个是玉颜丹,可保你妻子容颜永驻。”说罢,一个木制的圆盒又落到了仇非声手中。这个女子在三月前忽然找到自己,不知何时给他下了毒,要挟他替她做事。虽然在他眼里,这些都是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小事,但他堂堂一帮的副帮主,哪受得了突然被别人颐指气使的气。她也一直在想办法摆脱她的控制,同时悄悄派人查探她的身份,可到目前为止,除了知道她自称姓慕容外,对她一无所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知道我身份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最好别问。”本来女子说完便打算走了,可行至他身侧,女子面纱下的幽冷声音又传来,“还有,日后若是有人问你见没见过我,你最好说没有,这是最后的忠告。作为谢礼,你们家帮主不出一个月就会死了,你先好好享受……”她的声音毫无波澜,一直是幽幽的调子,冷得渗人。仇非声压下心头的悸动,暗自盯着女子的背影碎碎念。想他混江湖也混了好些年了,怎么这样一个阴狠毒辣的女人自己以前怎么没听过,实在可怕。他正在嘴里嘟囔的时候,女子诡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吓得仇非声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这次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之前那样被扼住咽喉一般难听,尾音细软悦耳如银铃,却是飘渺虚幻的、那一闪即逝的笑声,是含着明显的讥笑与怨毒的。“不过,惹了不该惹的人,你要小心了。我也该去会会故人了,你可好自为之。”仇非声哎了一声,想问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子却已经不见了。-微雨缠绵的日子过得格外的慢,搞得叶莲灯整日里都爱犯困,坐着吃饭时都瞌睡兮兮的。这一日,她瞌睡来的尤其早。更夫不过刚打过一更的更钟,店里也还远远没到打烊的时间,她就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过去了。邢墨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半晌,轻轻将她抱起。怀里的人在睡梦中抓紧了他的衣襟,往他怀里缩了缩。流寂见了,在一旁问道:“你给她下了安眠散?”邢墨锋利的眉角微弯,溢出一些温柔的神色来,“多事之秋,偏逢夜雨,易生变故,我怕她今夜睡得不安稳。”“就你一天净瞎想,”流寂咧着嘴大大咧咧道,忽然好奇地问,“只不过你这点分量真得够吗?她夜里忽然醒了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副作用?”邢墨白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抱着叶莲灯轻轻走上了阁楼。坐在柜台处的高大姐瞧见了这情形,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夜雨潇潇,淅淅沥沥地滋润着这座繁华的小镇。菱窗微微开着,忽然被风吹开,屋外夹带着雨丝的凉意送了进来,轻轻吹拂起青衣人垂下的一丝长发。邢墨没有入睡,他坐在几案旁的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腮,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装在布袋里的华灯。他一直隐匿在沉默中,而他的视线则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床上酣睡的叶莲灯。这一夜,叶莲灯睡得很老实,乖乖地躺在床上睡得笔直。她平时惯爱踢被子,他以往总要无数次半夜起来替她捡起重新捏好,有的时候,她还是不安分,甚至说梦话、梦游、在被子里踢腿打太极……所以,他实在没了办法,便在她踢过十次被子以后,无奈地把叶莲灯抱在自己的地铺上搂着她入睡。夜夜如此。叶莲灯也很是争气,怎么折腾都不醒,径直一觉睡到天亮。这就是为什么往往叶莲灯醒来的时候,邢墨已经醒了许久了。空气中传来一阵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