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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不得为难,放了唐信一行人一路畅通地离开了。“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半晌,历经半生风雨的老人才叹了口气,悄然感叹,“可惜了。他明明懂得这个道理,却还是堪不破陆凉风这三个字。”夜深露重,唐信和陆凉风一路护送梁姨回去。老太太的反应有些特别,既没有眼泪婆娑的感谢与感动,也没有欠人恩情的惭愧与内疚,正襟危坐在唐信的车里,闭目养神,端的是一股四平八稳的精气神。陆凉风没有多问,也没有要邀功的意思,一是她本身不是这种人,二是这次他们能脱身功劳实在也不在她而在唐信,人家功臣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她自然就更说不上什么话了。三个人都是内向的主,碰在一起,那就是三个闷葫芦,车子一路开了半小时,硬是没有一个人有冲动闲话家常聊个八卦什么的。最后还是陆凉风咳了声,对梁姨道,“到了,我送您进屋吧。”梁姨冷冷地“嗯”了一声,径自先行下了车。两个女人的事,唐信自然没有想要加入的意思。对陆凉风说了句‘我在车里等你’,也就放她下车了。陆凉风和梁姨一前一后地走着,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能想到的都是些良民不会搀和的事,总不能套近乎说“最近黑血站生意还好吗”“经济不景气,高利贷还放得出去吧?”,陆凉风头皮发麻地想好歹老子现在还是个警察,总不能跟人谈这个,索性也不多谈了。临走了陆凉风说了句:“梁姨,我回去了啊。”“陆凉风,”梁姨冷冷淡淡地开口,终于说了一句今晚她为数不多开口说的话:“你有了男人之后是不是特别闲,连我的事都管。”这实在不是一句上道的话。人家救了你,千辛万苦地,烧了面子还烧了那么多钱,虽然那面子和钱都不是她的,但也是她男人的,怎么就换来一句这样的不待见呢。“您就当我太闲了吧,”陆凉风也不生气,事实上陆凉风这一生都很少生气。一个人生气是要有资本的,陆凉风自认为自己可以生气的资本不多,“有些事您不记得了不要紧,我记得。”当年十七岁的陆凉风什么都没有,她不喜欢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喜欢她,在陈叔出现接手她这一个烂摊子前,只有梁姨帮过她,把她当成一个人看,甚至是一个女孩子看。梁姨冷淡地看着她,声音并不客气,“如果我知道你今天会救我,我当年绝不会帮你。”这是一句很没有逻辑的话。纵然是陆凉风这样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也忍不住分了一下神。“你走吧,”梁姨挥挥手,赶人的意思很明显:“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陆凉风点点头。今晚的事她不明白,但她也没有要去弄明白的意思。她这一生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若每一件都要弄明白她岂不是要累死。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梁姨的声音,“陆凉风。”陆凉风停住脚步,转身。“这世上的好人不多,包括我,我也不是好人。你这样的性格,很容易会被很多人对不起,”梁姨说得很平静,似乎是压低了声音去说的,“你以后的路,不会太好走。你要小心,身边的任何人,你都要小心。”说完这简单的几句话,梁姨也不给她机会开口问清楚,摆摆手就赶她走,似乎是此生都不愿意再看见她,“你快走吧。”陆凉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梁老太微微佝偻着背,这才松了表情。月光拂面,风雨半生的老人竟是露出些悔恨的意思,自言自语对着那个女孩远去的方向道,“陆凉风,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陆凉风重新回到唐信的车里时,脸色明显有些复杂。虽然她一贯就是一张扑克脸,但是皮蛋脸还是小怪脸,还是有些区别的。夜色已经很深了,两旁路灯投下的光晕如魅影般,一盏一盏从她脸上滑过去,使得她的表情模糊不清。“我觉得,梁姨有点不对劲。”她忽然这样说。唐信想得很开,“在这一个圈子里活下去的人,有哪一个是对劲的。”陆凉风有一种直觉,“她和过去很不一样了,就像变了一个人。”唐信淡淡地,“一个人经历的事多一些,复杂一些,变起来是很快的。”陆凉风像是被说服,不再争辩。半晌,她又忽然说,“也有例外的,比方说你。经历了我的背叛,你也还是没有变。”“啊,这是我的失败,”唐信的心理素质早已到了寻常人不能理解的地步,“也是你可以得意的本钱。”陆凉风转了转身,把视线拉向窗外。她想对他说,她没什么好得意的,她也根本没有打算要得意。他当年被她背叛了,他不知道的是,她同时也被她父亲背叛了。但陆凉风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她心里明白,当一个人想说服另一个人的时候,靠嘴是最没有用的,而是要靠行动,靠结果,欠了他的就还给他,负了他的就替他要回来。两个人回到家,各自找了食物填饱肚子,洗了一个热水澡。唐信走进自己的卧室一头倒在床上,方才和侯爷那样的人在那样的场面周旋、谈判,旁人眼中的唐信冷静、不知疲倦,其实怎么可能呢。唐信十分明白,方才只要走错一步,他和陆凉风今晚必定葬送“花涧”无疑。打完这一场意外而来的仗,他真的有点累了,他要休息。时间静静地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一床柔软的被子轻轻搭在了他的身上。唐信没有睁眼,却冷不防伸手迅速攫住了正在给他盖被子的那只手。男人闭着眼睛,声音很沉,“半夜三更独自走进我的房间,很危险的。”被他紧紧地抓住了手,陆凉风也没有挣扎,“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帮我,不值得。”唐信的睡颜很美,却依然有着不可捉摸的神情,这人仿佛是连睡梦中都是可以做到清醒的,“我想要的你给不起,那就不要给;至于别的旁的,你也不用给,我也不需要。”陆凉风问得很平静,“你想要我做你的情人吗?”把一个不正经的问题也可以问得这么正经,这是陆凉风的本事。“情人,”唐信笑笑,有些讥诮,“我什么都缺,想要的话,这个倒还不缺。”“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陆凉风点点头,“虽然我反而更希望做你的情人。毕竟我知道情人这个身份要怎么去做,不干净,却简单;我唯一不懂如何才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