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索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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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周末上午,两人原本计划去看这周新上的科幻电影,不料才走出一条街区,卫庄袋里的小灵通就响了。 卫庄心里有些不耐,大约又是那帮催债的人,他在早些时候已经去市里唯一一家周末营业的银行把钱款按要求汇了过去,不知道那群人还想纠缠什么,顺手摁断了电话。 不多时,小灵通又响了。 韩非察觉了卫庄的情绪,轻声说:“要是公司有事,你就过去吧,不用专程陪我。” “哪有那么多紧急工作。”卫庄拿出小灵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保护伞公司的座机。 卫庄有些意外,周末接到公司的座机电话并不是常事,他顺手接了,没讲几句,通话就忽然断了。 “怎么了?”韩非看卫庄有些凝重的神色问。 卫庄:“地下实验室里有一台大型培养箱发生了爆炸,轮班的cao作员好像因此受了重伤,这个培养箱是我们部门负责检修,我得回去看看。” 韩非最后没看电影,沿着河堤在走了一阵,天色忽有些阴沉了下来,大约是要下雨了,他便原路返回了公寓。 从电梯口出来的时候,韩非远远看见有三五个人高大的男人围在他公寓的门口按铃。 韩非脚步顿了一下,这时,其中一人忽而回过头来,看到了他。韩非想了想,还是走上了前去:“请问几位是?” 为首的男人颈侧有一道醒目的纹身,从领口一路延申到半敞的胸前,上下打量了韩非一眼:“我们找605的户主。” “我就是。”韩非说。 纹身男的眉稍动了一下:“据我们所知,605户主的名字是卫庄。” “我是另一位,韩非。”韩非微笑着伸出手,“不知你们今天找卫庄是为了?” 纹身男无视了韩非的握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韩非泰然地把手收了回去,他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卫庄去私人机构贷款的事,眼下倒是个机会了解详情,点头道:“卫庄欠了你们多少钱?” “三十万美金,”纹身男道,“眼下还有七成没还。” 所以是已经还了一部分,韩非记得昨天半夜接二连三的电话,或许卫庄今天清早出门买菜,就是赶去银行汇款。不过看对方讲话的态度,大概并没有指望这两天把剩下的钱款收回来。 没等韩非发问,就听另一个戴眼镜的高个说:“刚才卫庄的电话一直关机,麻烦你替我们转告他,剩下的七成钱款,务必在一个月凑集,否则别怪我们采取行动。” 韩非和家人一起住富人区的那些年,见过不少从前光鲜亮丽的邻居像这样被一圈人上门催债,更有直接上门敲墙砸玻璃以示威胁的,如今主角成了他自己,体验居然还有些新奇。 “好,”韩非温和地说,“我会转告。” 纹身男见韩非一副事不关己般的样子,卷了卷袖子,露出其下满是肌rou的小臂:“二十一万美金,就是少一美分,我们都不会让二位有一天的安宁日子。” 韩非的目光一动,忽见对方手臂上一截绷带,似乎是欣赏,绷带上头还渗着一点血迹。 韩非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那点血色,有那么一会儿,好像世界里只剩下了那一点有些泛黑的血迹。 突然一声锐利的尖叫响起,韩非回过神来,却见周围几个青年正一脸惊恐地朝他看来,韩非的眼皮一跳,隐约意识到什么,就被人朝着房门猛地推出去:“你疯了!” “哐”一声,韩非的后背砸在房门上,发出一阵闷响,他踉跄了一下,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刚才你咬的劲头呢!啊?”纹身男顺手从包里取了把匕首,正要走上前,却被一边的眼镜男拦住。 “哥,你受伤了,先给伤口止血。”眼镜男说,一面与剩下几人对了眼色。他与其余几位催债的都只是被人临时顾来,拿钱干事。原想着恐吓一番就能交差,却不料这次竟然遇上了一个咬人的疯子。 纹身男本就带伤的手臂猝不及防被人狠命咬了一口,手臂上鲜血一时流个不止,自然也是痛的,这时,眼镜男又附耳低声道:“今天我们只是来催债的,要是闹出人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这话说得在理,纹身男低头看着手上的伤口,人类牙齿的咬痕,便是用了狠劲,也只是出血而已,他心中飞快权衡了一番利弊,想想还是罢了,一会儿还要和兄弟几个去附近一户赌徒那儿要债,那位欠下的可不只是几十万美刀的债务。 “记着钱的事,”纹身男收了匕首,朝韩非那头啐了一口,“今天算你走运。” 韩非却好像全然没顾上纹身男的恶语,只看着手上缓缓淌下的血珠,那是他从唇角抹下来的血迹。 好香。 韩非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新鲜的血液,他已经连续两天把吃下的所有东西从呕吐出来,身体饥饿太久,就算有昨晚保护伞公司研发的新药,也已然到了忍耐的极限。 韩非靠在转角的墙壁上,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注视着地上的那滩鲜红的血迹,他的喉咙又变得干涩,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地去舔舐那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的血液。 空荡的楼道里,突然“咕噜”一声,是韩非空空如也的肠胃开始抽搐。 韩非的手指动了动,试图让自己做点什么,好以此分散注意力,他的右手握上了一旁的水管,猛地用力,仿佛这一刻握住的并非水管,而是谁人温热而鲜活的脖颈…… 他倏地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直到眼前的那滩血液不再殷红,逐渐凝固,化作了一块深褐色的印记,韩非才缓缓松开了攥住水管的右手,扶着身侧的墙壁,尽力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块凝固的血迹上,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打开了公寓的房门,从屋里取了清洁剂和纸巾,接着蹲下身来,开始擦拭地上发黑的血块。 就在这时,楼道里一阵脚步声响起,韩非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疑心刚才那批人复返,起身想要回屋,却见来的是身穿白大褂的一男一女,看模样像是医生或者研究员。 “请问你就是韩非先生吗?”走在前面的金发女人问道。 韩非留意到女人胸前工牌上保护伞集团的标志,心中闪过一个隐约的念头,点头说:“我是。” “我们是保护伞实验室的研究员,”一旁瘦削的男人亮了证件,“今天是过来上门复诊。” 韩非没从卫庄口中听过有什么复诊的事,他确实不觉得哪家医生会有空登门会诊,问:“请问复诊的内容是?” “只是简单的近况询问,”女人顿了顿,“你嘴边的是?” 韩非愣了一下,刚才回公寓取清洁剂的时候,他已经洗过一次脸,理应没有什么痕迹:“……什么?” 金发女人嫣然一笑:“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韩非笑了笑,知道女人一定是察觉出了什么,以他现在的状态,韩非并不想让这场复诊持续很久,有些抱歉地说:“家里有些乱,两位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在这里——” “当然可以。”金发女人点头,“那么首先,韩先生,请问你最近胃口还好吗?” 14 卫庄结束工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就知道情况不妙,却不料一切比他预想的还要更遭。 保护伞公司的地下是个巨大的实验室,里面一台大型培养箱似乎是由于水压的原因,从内部破裂,其中带有腐蚀性的实验液体溢出,损坏了周围一系列数控设备。 然而卫庄对主管给出的这一系列解释并不十分认同,他仔细观察了培养箱破损处的裂痕,认为那分明是由局部撞击所致,但实验室中的所有培养箱用的都是定制的强化玻璃,假如是从箱体内部产生的冲击,那里面的实验体究竟得有多强的力量? 卫庄作为设备部门的工程师,平时很少下到地下的活体实验室。他以往去过两回隔壁的实验室监测培养箱质量,但那时候,这些巨大的玻璃箱都是空的,他无从得知里头所培育的究竟是怎么样的生物。 此外还有一件事叫卫庄在意,他入职时查看公司的消防疏散图纸,保护伞大楼的地下应当只有负一层,可他随主管来到这处角落的实验室时,却在途中见到了另一部电梯——据卫庄所知,大楼地上的这个位置并没有电梯。 所以它该通向哪里,莫非是更深的地下? 卫庄推开家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奶油香味,他一下猜到这是培根奶油意面的味道,不由笑了:韩非唯二的拿手菜,煎牛排已经做过一回,这次可不就是意面? 他顺手放下了公文包,换鞋走进了厨房,韩非的意面已接近完成,正将面条和浓郁奶油酱汁拌在一起,听见卫庄的响动,笑道:“回来了。” 卫庄忍不住去搂韩非的腰,偏过头吻他:“久等了。” “不是下班的时候才给我打过电话?”韩非笑着回吻了卫庄,“要不然,我就等你回来再做意面。” 周末保护伞公司没有往返的班车,卫庄为了能早点到家,破例拦了一辆的士,在车上给韩非打了电话。 “意面冷了也好吃。”卫庄把头靠在韩非的肩上,轻轻磨蹭。 他的发质偏硬,银发擦过韩非的脖颈,有点痒,韩非轻笑说:“冷了哪还有热的好吃?就会撒娇。” 卫庄沉默了片刻,双手环着韩非的腰身,低声说:“就抱一会。” 韩非向来拿卫庄的亲昵没辙,两人在厨房里亲亲蹭蹭了好一会儿,才端着盛好的意面来到了餐厅。 “今天突然去公司,是有急事?”韩非问。 “公司养活体被试的一个培养箱坏了,”卫庄想起之前看到的那部不知通往何方的电梯,顿了顿,“这些培养箱是我们部分负责检修,我过去看看。” 韩非问:“是那种养小白鼠的玻璃箱子?” “其实……我也不确定,”卫庄说,“我入职时,定制的这批培养箱已经送到了,我只参与了检查和安装的工作。” 韩非若有所思地说:“它和一般的培养箱有什么不同吗?” 卫庄:“这批箱子很大——” “有多大?”韩非笑了,“能装下一个人那种?” 卫庄看了他一眼:“不止。” “或许是拿猩猩试药呢。”韩非说。 卫庄从没在保护伞公司里见过什么奇异的动物,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他所在的部门不涉及这些,低头尝了一口意面:“也是。面条味道很好。” 韩非对他唯二的两样拿手菜还是十分自信,笑着接下来这番夸奖:“那是。”他顿了一下,“对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有几个人来过,说是……” 卫庄的眼皮一跳,猜到会是那群狗皮膏药一样的催债人,也不顾上正卷到一半的意面,问:“他们为难你了吗?” “没,”韩非握住了卫庄的手,“他们让我转告你,要在一个月凑齐剩下的钱。” “没事就好,”卫庄捏了一下韩非的手,叫他放心,“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韩非低声说:“……二十一万美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即便是从前在加州的时候,两人的年薪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万美金上下,如今更是只有卫庄一人能够照常工作,韩非心里不免担忧。 更何况,从今天下午同保护伞研究员的对话中,他已经知道,研究所价格高昂的新药每回只够二到四周,就算卫庄能如期还上贷款,下次,还有再之后的药物,两人又该拿什么来支付呢? 韩非注视着卫庄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只见那里头尽是根根分明的红血丝,他焦灼之余,更忍不住地自责,假如不是因为他身上的病,卫庄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入这样穷迫的境地。 “你不相信我?”卫庄问。 韩非当然不会,摇头:“我只是……” 卫庄忽凑过来,吻住了韩非的嘴唇:“放心。” 韩非拥住了卫庄。他一直喜欢拥抱,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叫他安心,然而……他的目光掠过自己餐盘内只动了一点的意面,那是他曾经十分喜爱的食物,如今却再提不起一点胃口。 而叫他食难下咽的,又何止一份意面? 如果说从前他还可以自欺欺人,那么这两天来,韩非已经非常清楚,他的身体内部大约发生了某些变化,叫他再也难以摄入一般的食物—— 取而代之的,是对鲜血和人rou的渴望。 韩非很确定他从前对人血没有半点兴趣,抽血时更会主动转头不看针管,可就如今一切都变了,就在今天下午,他甚至主动袭击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件事韩非思来想去,还是不打算与卫庄提起。没有人不想在最爱的人面前做一个好人,至少,做一个正面的人,韩非亦不能免俗。 他隐隐知道即使说了,卫庄大概也不会苛责他,但在那之前,韩非自己就没法接受他自己袭人的事实。 就算有了保护伞的新药,他却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对人血的渴望…… 韩非心底泛起一股恶心,他觉得糟糕至极,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他大约就是什么也做不了,有一个声音从他心底响起,他在这里,就只是卫庄的负担,一个未知的危险,以及,巨额医药费的累赘。 或许……他就该听从那两个研究员的建议。 韩非搂住卫庄的脖颈,倾身吻了上去,喃喃道:“我当然相信你。” 卫庄笑了,这一世相拥的人固然宝贵,而知音更难得。他无比希望韩非早日好起来,两人好再回到从前在加州那般温馨而惬意的生活。 卫庄摸了摸韩非的侧脸,柔声说:“抱歉我今天加班,下周我再陪你去看电影,好吗?” 面对这样一句动听的情话,韩非心中却只觉得煎熬,尽力克制了情绪:“好。不过,只是去看电影?” 卫庄笑问:“还想干什么?你说了算。” 韩非深深地看着卫庄,心想,他们是时候说再见了——趁着他没有做出比今天更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