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天生慕残者（上）

    男人长着宽宽的肩膀，结实的胸膛，斜方肌和锁骨相连的地方形成一个好看的坡度，要不是失去了一条腿，身材算是很惹火。

    楚丹枫走到他的面前，吻住他的唇。男人抱住她，将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温热的身体让她忍不住喘息，她的手慢慢向下，轻轻盖在了那处，男人猛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她一只手抱着男人的背，另外一只手从他坚实的小腹起，慢慢向下，一直抚到他的断肢。

    她一遍又一遍地体验那种戛然而止的矛盾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沉迷于他的断肢，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楚丹枫今年26岁，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是F市慧达学校的一名老师，慧达是一所特殊教育学校，学生均有些不同程度的听障，视障，或者智力低下的问题，楚丹枫在学校里负责教授手语和盲文课程。

    她之所以选择从事这个职业，因为从小时候开始，楚丹枫就对身体上有缺陷的同学格外照顾和同情，她觉得他们楚楚可怜，比身体健全的人更加吸引自己。

    楚丹枫觉得自己的这种心理是因为那个早夭的弟弟，她曾经有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是自闭症患儿，三岁的时候便夭折了。弟弟死于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她至今都还记得，自己亲眼看着他的脸变得铁青，mama抱着弟弟小小的尸身哭得肝肠寸断。

    考大学的时候，楚丹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所师范大学的特殊教育专业，毕业后就被F市的慧达学校聘请为老师。她在这所学校里工作了四年，年年都被评委模范老师，先进工作者。楚丹枫对自己的工作非常尽职，感情都是相互的，学生们能感受到楚丹枫对自己真诚的喜爱和对教育事业的满腔热情，因此也特别喜欢这个温柔美丽，又十分敬业的好老师。

    正因为如此，学生们遇到事情都会去找楚丹枫，学习上遇到不懂的问题，生活上遇到困难，甚至一些私人的感情问题，都会寻求楚丹枫的帮助。

    这天晚上8点多，窗外大雨滂沱，楚丹枫吃完了晚饭，刚刚打开电视剧想要追一追自己喜欢的古风言情剧，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请问是慧达学校的楚丹枫老师吗？”

    楚丹枫回道：“是我，您是哪位？”

    “我是F市城西派出所的民警，你的学生出了点事情，在我们所里，麻烦叶老师过来一趟。”

    民警告知楚丹枫，有三个慧达学校的学生今天在餐厅里跟人发生了冲突，因为都是聋哑人，需要有人帮忙沟通，他们在纸上写下了楚丹枫的姓名电话，让民警给楚丹枫打电话。

    楚丹枫很惊讶，这三个孩子确实曾经是她班里的学生，三个人都有听障和语言障碍，但他们已经与去年七月从学校毕业了，他们在学校里的时候都表现得很优秀，怎么突然跟人打架。

    楚丹枫赶紧换好衣服，冒着大雨开车赶到城西派出所，孩子们用手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她。慧达学校的学生普遍年龄偏大，这三个孩子已经20岁了，他们离开学校走上社会，为了能有一门养活自己的技术，他们一起报名参加了厨师班，闲暇时候在一家餐厅里给厨师打下手，一方面可以学厨艺，另外还能赚点零花钱。

    本来他们只需要在后堂切菜配菜，从来不到前面的大堂里去，但今天客人特别多，老板临时让他们三人去前厅做一段时间的服务生，给客人上菜。

    谁知有个喝醉酒的客人发现他们是聋哑人，对他们挖苦讽刺，还故意找茬，最后竟然打人，三个人被迫还手，幸亏有人制止了他们，并且制服了那个醉酒的客人，后来有人报了警，警察及时赶到才没有惹出大祸。

    “叶老师，能不能麻烦您送韩师傅回家，是他帮我们对付那个坏人的。”孩子们急急忙忙用手语对楚丹枫诉说着。

    事情解释清楚之后，楚丹枫准备带着学生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角落里坐在一个男人，从头到尾这个人没有说过话，只是静静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要不是孩子们提醒，她根本没注意到他。

    楚丹枫很不解，孩子们为啥让自己送一个大男人回家，哪有女人送男人回家的道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下大雨的黑夜。不过她不忍心让孩子们失望，就同意了。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男人连连摇手，孩子们却死死拉着他不放，那人不得已站了起来，原来是他是一个撑着拐杖的独腿人。

    他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轮廓分明，鼻梁高挺，黑眼睛不大，但深幽幽的，看起来很有故事，虽然只有一条腿站立，看得出他个头很高，比身高一米七的楚丹枫还要高出一头。

    楚丹枫把孩子们送回学校宿舍，又开车送韩师傅送回家，路上，两人攀谈了一阵子。

    韩师傅名叫韩兆明，在餐馆里做厨师，三个孩子就是在跟他学厨，那个喝醉了酒的人应该就是他制服的。韩兆明不怎么爱说话，多数都是沉默着倾听楚丹枫的话。

    不知为何，楚丹枫觉得他长得很英气，低沉的嗓音十分迷人，她没问他的腿为何会残疾，反而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他的那条腿吸引。

    那份缺失让他看起来很脆弱，但他上肢十分结实，并不是特别塑造的健壮，而是仿佛长年累月、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充满力量感的身材，令她很是心动，这是楚丹枫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些动心。

    自从那天晚上认识了韩兆明，楚丹枫有事没事就爱去餐馆找他，有时候是去他的餐馆吃饭，有时候是去看看学生，后来又找借口说自己想跟韩兆明学厨艺，借口多得不得了，到后来大家似乎都明白了，叶老师是对韩师傅有意思。

    韩兆明不置可否，但是每次看到楚丹枫，眼睛都会变亮。

    终于有一天，楚丹枫邀请韩兆明来的自己家里，借口是她打算在家里请同事吃饭，因此请韩兆明教自己做几个家常菜，韩兆明没有办法拒绝。

    二人来到楚丹枫的家里之后，先开始还是好好的聊天，但楚丹枫总是忍不住看韩兆明的腿，他的右腿从大腿部分就截掉了，他坐下的时候将右腿的裤腿堆到了椅子上，堆起繁复的皱褶，看着那一截躯体，她能感受到它依旧有力。

    也许是受不了楚丹枫的眼光，韩兆明突然主动问道：“叶老师，他们都说你对我有意思，你是喜欢我吗？我可是个残疾人，也没有钱，是真正的社会底层。”

    楚丹枫没有说话，隔着裤子，轻轻将手掌心覆盖在男人腿根处的残肢上，温柔地轻抚，刚刚碰到韩兆明的瞬间，他微微一颤，热流在他全身激荡，令他兴奋得不能自已。

    楚丹枫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韩兆明抓住她的手腕，哑声问道：“楚丹枫，你真不后悔？”楚丹枫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用黑黝黝的眼睛凝视着他。韩兆明微微喟叹一声，抱住了她。

    那一夜，她觉得自己落入到了最深的湖泊之中，一层一层温柔的波浪不断地推动着她，她在湖中沉沉浮浮，欲罢不能，极致的快感过去了很久之后，她还回不了神。

    他们两人真的成了一对情侣。韩兆明也是单身一个人，他餐馆工作下班得晚，楚丹枫每天学校下了课就会去等他，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回韩兆明的住处或者楚丹枫的居所，然后疯狂忙于成人的游戏而不能自拔。

    楚丹枫最喜欢一只手抱着韩兆明的背，另外一只手从他坚实的小腹起，慢慢向下，一直抚到他的断肢。她一遍又一遍地体验那种戛然而止的矛盾感，然后沉醉不已。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沉迷于他的断肢，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楚丹枫之前从未把自己跟慕残者这个词联系起来，一直到韩兆明的meimei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她还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韩兆明的父母都去世了，只有一个meimei名叫韩清月，在本市的医院里做护士，平时非常忙，偶尔来看哥哥，因此楚丹枫和韩兆明交往了好一阵子，她才知道哥哥有了女朋友。

    “为什么要跟我哥在一起？很多女孩没办法接受我哥只有一条腿。”韩清月找到楚丹枫，直截了当地问她。

    楚丹枫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韩清月笑了笑：“听说你在特殊教育学校当老师，其实你是慕残者吧，我在医院里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你这个不是病，但也比较与众不同。”

    楚丹枫有点不理解：“慕残者？”

    韩清月解释了一下慕残者的定义，楚丹枫沉默了。

    韩清月说：“叶老师，你和我哥在一起，想清楚了吗？我就哥哥这么一个亲人，你别伤他的心。”

    楚丹枫仔细查阅了慕残者相关的资料，澳大利亚小伙子尼克，天生没有四肢，却获得了一个名叫宫原佳苗的美女粉丝的爱慕之情，她主动向尼克表达爱慕之情，二人于2012年结婚。

    没有四肢的人如何征服了日裔美女的芳心呢？正因为他是残疾人，他对生活的热情，他那种奋斗不息的精神力量，使得他比普通人更加具有一种动人的魅力，残疾的身躯不仅没有为他的爱情带来阻力，反而成了助力。

    慕残者，指那些被残疾（尤其是患有进行性损害或截肢者）吸引并产生冲动的人（健全人占绝大多数），慕残，是一种审美观念的认知，概括来说是一种对异性身体的审美观念。

    主要是指在当前主流社会审美念是四肢健全为美的前提下，慕残人士认为残障的身体同样是美的，甚至更胜一筹的非主流审美观。它并不冲突于主流观念，而是另外分支的一个非主流观念。

    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如韩清月所说是个慕残者，去特殊教育学校，爱上残疾人，都是因为自己特殊的心理。

    她是真的喜欢韩兆明那种残缺之美，有时候她看着他，似乎在看断臂的维纳斯，觉得他健美而不自知。

    她喜欢抚摸他的断肢，感觉里面的生命活力健壮，可它被困在了那短短的一截皮rou里。而这条细长的伤疤，就像是一扇关紧的门，把所有美好的一切，全部关在了门的另一边。

    楚丹枫把自己的心理情况坦白地告诉了韩兆明：“怎么办，你meimei没说错，我可能是慕残者，因为你有断腿才喜欢你，你介意吗？”韩兆明笑了：“只要你喜欢就行，反正我的腿也不会再长出来了，你就一直喜欢下去吧，我不在乎。”

    那以后，楚丹枫和韩兆明的爱情终于成为正大光明的状态，还得到了朋友和家人的祝福。

    楚丹枫偶然又一次问韩兆明的腿为什么会截肢，韩兆明轻描淡写地说之前发生了一个事故，并没有细说内容。

    楚丹枫以为他不愿意谈伤心往事就没有再继续追问，可后来，她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她在韩兆明身上发现了各种伤疤，有一条长得惊人，一看就是缝合过的。

    楚丹枫抚摸着他身上的伤问道：“这是怎么受的伤？你不会是混了帮派啥的吧？”

    韩兆明低低笑了一声：“帮派要残疾人去养老吗？”

    “我说以前，以前是不是小混混。”

    “不是，就是出了些意外而已。”

    楚丹枫见他不肯说，也不想令他为难，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何必追究呢？他们之间应该是彼此信任的。

    周二这一天是韩兆明休息的日子，正赶上楚丹枫这天也没有课，便和韩兆明约好了一起去海边，F市距离海边不远，但仍要坐个大巴车才能到，楚丹枫和韩兆明一早便坐上大巴，高高兴兴地去海边准备过一个放松的假期。

    大巴车正要发动时，又上来两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眼神阴鸷，其中一个脸上还有一条很长的刀疤，楚丹枫觉得他们不像好人，悄悄附在韩兆明耳边说：“这两个人看起来好吓人。”

    韩兆明没有回答，但楚丹枫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肌rou绷紧了。

    下了车，韩兆明对她说：“你一个人先去酒店，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稍晚一点来找你，行吗？”

    楚丹枫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她相信韩兆明肯定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