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9

    活也活不了、死也死不了，难道这就是坠落炼狱前必经的煎熬吗?

    原来黄泉路如此难行，在炽热与冰寒的困厄绝境里竟无一盏指引明灯，魂魄虚无悠荡寻不到光明出处。

    啊，再也没多馀力气抵抗了，如果能化作一缕烟尘消失在永夜中该有就好，失去意识后就不必再承受痛苦了。

    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那就这样吧……

    半梦半醒之间，姚心瑀模模糊糊想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耳边焦急又熟悉的嗓音像羽毛般轻轻撩拨过虚无飘渺的知觉，感觉有人搂着她，有双手臂温柔地圈住她身子，「小瑀，小瑀你醒醒……」

    是敏赫啊，

    是敏赫……

    凉凉泪水滑过腮间，虚盪神志陡然清晰几分，气若游丝的姚心瑀在恍惚之间挣扎着聚拢焦距，发现自己待在心爱之人怀里后眼前立即漫起氤氳，「敏赫……」

    「你醒了吗，清醒了吗？」

    小手紧紧揪住衣襟就怕来人再次弃她而去，她浑身汗湿、瑟瑟发抖着，「答应我，我俩再也别分开了……」

    「我们不会分开，我们永远不会分开！」汪敏赫心痛的红了眼眶。

    当时虽然带上大门走出宿舍，却因为担心小人胡思乱想一步也不敢稍离，他的神志好像被谁偷走似的什么也想不了只能呆呆坐在门边，直到门内传来凄厉哭喊，奔进房后就见到姚心瑀满脸泪痕的倒卧在地板上。

    「我好害怕……」

    「我会陪着你，无论如何都会陪你，别害怕。」恨不得替她承担那些蚀心裂骨的痛楚，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加重力量拥紧怀中小人儿。

    得到情人安抚后姚心瑀震盪的心弦逐渐松懈下来，泪水开始无意识流下，她挣扎着想将十五年来隐藏在心底的痛苦倾洩而出，但软哼囈语听来却有些模糊不清，「和mama吵架那天，她发狂的样子就像小时候喝醉酒带我去找爸爸那天一样，我好害怕……」

    「小瑀，你想起来了吗？」

    轻轻点头，她表情虚脱，「好可怕，为什么我的梦这么可怕……」

    为了这席话汪敏赫心里恐惧如猛浪席捲，浑身涌起一片颤慄疙瘩，「拜託别再想了，你已经长大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为什么想起来，为什么偏偏想起来这么可怕的事情呢……」

    生怕姚心瑀刚恢復记忆的脆弱心绪再受重大打击，他只能加重再加重的紧拥住她，希望给心爱之人输出坚持的力量，「试着把心静下来，让自己冷静点好吗。」

    「敏赫，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都别离开我……」即使是残破不堪的心也别嫌弃好吗，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会勇敢的。

    「我会永远陪着你啊，不是早就承诺过了吗？」祸福相依、一生一世，明明他爱女孩爱到胸口发疼啊，为何她还如此不安呢？汪敏赫忍不住又哽咽。

    偎在熟悉暖怀里，这阵子以来两人强撑的气势如释重负，一颗颗晶莹泪珠像断线的珍珠不停往下坠，哭泣着哭泣，泪水却奇蹟似洗涤了心上的污浊和忧伤，让蒙尘的心逐渐透出光彩。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着汪敏赫沉穏的心跳、温热的胸怀，姚心瑀心里充斥着受保护的踏实，渐渐安定下来，「我会努力把mama对我做的那件事吞下去，不会再逃避真实的自己了……」

    「就这样吧，勇敢的面对自己吧。」汪敏赫发自肺腑，字字至诚着表达着感谢，「姚心瑀谢谢你，终于肯回到我身边……」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莹莹晶瞳闪耀着喜极而泣的泪光，积压在她心上的重负随着泪水流洩而出。

    「我有多爱你呢，可能远比你知道的更爱更爱吧…」他将脸埋进柔软颈窝中。

    心跳如擂鼓，重新强击起来，一种深邃而透明、认定对方的感动穿透了彼此，毫无保留的碰触到了灵魂深处。

    「敏赫，我爱你，就算我们的相遇连结着生命里最痛苦的记忆，我也不想放弃……」为了再次见这张深爱的脸一眼，她足足在阎黑绝望中挣扎好久啊，此刻姚心瑀真的倦极了。

    窗外吹进阵阵凉风，飘盪的窗帘也洩进黄晕光线，两具温暖身躯抚慰着彼此、维持相同姿势已依偎了大半天，还捨不得片刻离歇。

    「睡吧，从今以后安心的睡吧，」见那眉梢间只不住的倦意、眉头轻拢几乎闔上了眼，汪敏赫变换姿势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入床内。

    不消一会儿小人儿果然悄然堕入酣梦，脸上慢慢淡去恐惧。

    拨动松软瀏海让伤疤露出，那脂粉未施的苍白丽容睡着时竟像天使一样纯洁，他心中无限感慨忍不住伸手轻抚，再轻轻凑上唇。

    如蝶舞般沿着泪痕轻轻吻，轻轻抚慰着受创的心，浅啄片刻后才徐缓不捨的分开，他拉开两脸之间的距离还捨不得眨眼、想仔细瞧清楚自己心爱的人。

    瞧这墨黑眼睫、这巧鼻红唇，是他的女孩没错，作梦也没想过这无光的未来还有拨云见日的一天，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上天真的回应他谦卑的呼求了。

    寧用十丈的苦换来一寸的情，这属于他们的苦涩与甜蜜啊，只要上天肯将小人儿还给他，即使为此嚐尽了恐惧悲伤、心灵飘摇到几乎折损，他都不退缩……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害怕了。」深情凝望的一刻间，頎长身躯倾身而下厚实地包覆住柔软的娇驱，汪敏赫以深情之吻展示了他的心。

    情意繾綣，无声胜有声，这一刻的心有所属、这一刻的为卿痴狂，一个吻将永远封存两人恋情的坚贞甜美，即使百年后回想起也叫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