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要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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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狂风刮着客栈的门咣咣响,一排行走迟缓的人走出大门,慢慢向风雪中远去,路两边的灯花一盏一盏点亮。 白衣男人端着茶,一瘸一拐,以极慢的速度上了台阶。 “嚓嚓嚓”地板上传来他拖着地走的声音。 他终于停在了一个房间前,缓慢地抬手去敲。 门却先一步开了,他迅速挂上了笑容。 “要茶吗,要茶吗,客人?” 卫凛眼眸漆黑,没有回答,手却朝地上一捞,再抬手,那只猫已经现形,他的手也随之掐紧了猫脖。 猫痛苦地乱挥着四肢,喉咙里想发出尖叫却已经被捏的不能呼吸,只能无声地“哈”叫着。 白衣男人脸色一变,指尖一下子暴长,冒出缕缕黑气,“放开她,放开她。” 那只猫全身的毛都炸开来,一双尖长獠牙堪堪要触及少年人的手背。 “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只是那双眼,你们还宵想不上。”他低声轻说,但语气中实在听不出有同情。 “如果不想被挫骨扬灰,就老老实实做好你们的生意。” 即便屋内昏黑,男人还是清楚看到了眼前少年眼中闪过绿色流光,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收回长指,低下头来点头。 卫凛松开猫,那只猫“咚”地落地,脸上的白布被甩落下楼,露出了一双黑洞般的眼眶。 “滚。” 门“哐”地关上。 他转身定定地看向坐着的人,叶清楣手仍抵着额,她青丝满背,睡得平静,刚刚的一切好像一点也没影响到她。 卫凛缓缓伸手,指尖撩起她脖后的青丝,她的后颈白的宛如一块美玉。 他轻轻点上去,那块肌肤渐渐散出一点微弱的金光,像炽火一样灼烫了他。 “嘶。” 卫凛迅速收手,指尖那块已经血红,剧烈的灼热感仍然存留。 “怎么了?”叶清楣美目微睁,疑惑地看着站在身侧的卫凛,脸上仍带着残留的倦意。 卫凛淡定放下手,“觉得冷,就下来走动走动了。” 叶清楣再度阖目,“肌骨之痛,忍忍就好。” 他看了眼她被冻红了的指尖,轻轻“嗯”了句。 过了淮水镇,路渐陡峭,后来只剩一条路,通向了一个青瓷绿瓦的城。它左右依山,明明是寒冬,前后左右却长满奇花异草。 “前面是药王城。”叶清楣淡淡开口。 卫凛强作镇定地回她,“不是要去莲蓉山吗?”他的左手实在是疼的发抖。 只是一点而已,那伤口却已经从指尖延伸到胳膊上了,几道红线仍然在向上缓缓攀爬。 叶清楣似乎注意到他神色有异,“不适?” 卫凛点头,“有点饿。” “进城吧。” “一碗素枳面,一碗云划粥。” “好的,姑娘,郎君,这边坐。”店小二忍不住又看了眼叶清楣,眼睛瞪圆,“叶姑娘?!快随小的进里屋。” 叶清楣摇头,“这里就好。” 店小二立马斟上热茶,“诶,那您稍等,粥面马上来。” 叶清楣捏住茶杯,又凝视着雪。 卫凛突然站起,叶清楣抬头,“我去一下茅厕。” 他的冷汗已经布满后背,左手像是被千万只虫子细细啃咬着,连皮带rou的疼痛让人觉得生不如死。 卫凛挽起左袖,那鲜红的线已经变成褐色。他在那线上轻轻一划,胳膊上撕开一道细口。 他口中默念,引出一道蠢蠢欲动的黑血,“哗”地撒到窗外草中,雪势正猛,很快覆盖到上面。 卫凛皱皱眉,慢慢系上左袖,他眼里闪过众多烦乱的情绪。 回去时,叶清楣正舀粥喝。卫凛顺势也拿起筷子挑面吃。 刚下嘴,他脸色渐绿,这面怎么是水泥味?那股似苦似臭似咸似甜的味一下子在口腔炸开,像某种排泄物的味道。 卫凛迅速夺过叶清楣手侧的茶,不顾三七二十一咕咚咕咚全下肚了。 叶清楣脸也一黑。 “这什么!”他喘着气,恼怒地叫着。他很怀疑叶清楣是故意的,这给猪猪也不会下第二嘴的! 店小二闻声慌张跑来,“郎君,这可是素枳面,有醒人,提神,旺血…哦,还有饱腹的功效!” “我是为吃药来的吗!”他恶狠狠擦嘴。 “这位小少年,一看就是初到此地吧?”一个蓝衣青年摇扇缓缓起身,向叶清楣微微弯了下腰。 卫凛不动声色。 他墨发及腰,眼眸弯弯,模样又是超人一等,一看就知道是这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 体验平民生活来了?卫凛心里冷笑。 “药王城里每一道菜,每一味香,每一株花,都是药。你看,叶姑娘点的素枳面最宜你这种一看就用气过多,气血不足的人食用了。” 蓝衣青年轻轻摇扇,他一身华服,长相俊美,又一副温文尔雅的派头,结果嘴里吐出来的话句句都带着莫名的嘲笑意味。 卫凛默默握拳,刚想反讽他大冬天摇着个扇故作姿态。 蓝衣青年“嚓”地一声合扇,又弯腰,“叶姑娘,去年您写下的一条符文,谭某久未参透。眼下特邀您前往集雅楼为谭某答疑解惑,望叶姑娘赏脸。” 叶清楣面露犹豫,看了眼谭师卓诚恳的目光,轻轻点头。 谭师卓递出一把伞,笑靥如花,“谭某出门多带了把伞,姑娘用这把就好。” 卫凛暗暗咬牙。 叶清楣,叶大少主,原来追捧者那么多,原来只有旷徇派本派人不待见而已。 这姓谭的那谄媚模样真是让人看得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