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甜橙
06/ 甜橙
白天上课，冯霁月脑袋里一直都是林靳空早上胃痛的样子。 她在想，他今天会不会请假，晚上大概不能去篮球场。趁着下课，她取出手机，给他发消息：[放学还去篮球场吗？] 上课之前，他回复的：[看你，不想去就不去。] 隔着屏幕，冯霁月好尴尬，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赶紧解释：[我去，那放学见吧。] 既然他身体情况允许，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或许，他那个时候胃痛已经痊愈。 怀着激动和雀跃的心，冯霁月终于在放学前写完了各科作业，铃声一响就跑出教室。见她猴急地离开，一直和她过不去的郑子依冷哼，不吝挖苦：“肯定又去找宋清桉了，像甩不开的鼻涕一样。” “就是，脸皮可真厚。” 身边人不乏附和，大家都讨厌她。 从教学楼出来，冯霁月先去学校超市，想买两瓶水。记得林靳空喜欢橙子味，她给他买的果汁，她喝白水。这一路，她不时快步，不时小跑，觉得自己之后的生活肯定充满希望。 林靳空远远就看到那道跑跑停停的娇小身影，他站在高处，表情散漫，眼神像是始终都没有聚焦。直到冯霁月出现在他面前，他目光才清明，从台阶上下来。 “给你水。” 路上走得有点急，冯霁月微微喘着，把买来的橙汁递给他。 垂眼看着这瓶饮料，林靳空眉梢勾起淡淡笑意，伸手接过，嗓音轻漫：“还记得我的喜好。” 点点头，冯霁月像是认真答题一样，眼神真挚，“你不喜欢吃甜的，喜欢橙子味。” 眼底笑意加深，林靳空没说话，一手拿着她给的水，一手将地上的篮球抓起来。 这个动作完成得太过轻松，在他身边的冯霁月双眸瞠大，发出短促惊呼：“你的手好大啊，能一只手抓篮球……” 像是看到什么稀奇之事，她圆润杏眼亮闪闪的，一直盯着他撑开的手掌，目光落在修长分明的指骨上。 把饮料夹在臂弯下，林靳空腾出那只干净的手，撑开五指，向冯霁月平着掌心对过来。 后者同样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没有碰到他，眼睛认真地盯着两只手的大小差距，由衷感慨：“真的很大，感觉你比我多一段指节……” 她的手有点小，此时比对，差距明显又滑稽。 冯霁月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耳根泛红，尴尬地笑了笑。她现在有种，拿自己短板和别人长处作比较的自取其辱的羞耻感。 “手指很细。”林靳空淡淡道。 闻言，冯霁月看向他收回的手，认同地嘟哝道，“是，你手指也长。” 看都没看自己，林靳空单手扬臂，手中的篮球呈抛物线投出，砰的一声精准砸进篮筐。 “我说你。” 明明是低音域，他的话在刹那却比投篮声还响亮。 冯霁月为他进球的欢呼还没发出，愣然看着自己素白窄细的手指，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这话是不是夸。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她从来都是这样，很快就把对方一句话抛之脑后。 她环顾篮球场，发现今天相当冷清，每天都围了好多男生的热闹场地，此时只有她和林靳空。 正愣神，她手里的水瓶被林靳空抽走，放在一旁台阶上。 “书包摘了。” 他把挂在肩上的书包先取下。 冯霁月跟着他做，发现他把书包放在水泥台阶上，细眉一皱，糯糯道：“上面有土。” 闻言，林靳空撇头看一眼，从她手中拿过她浅紫色的书包，跨步到台阶处，给她放到自己书包上面。 隔开一层，就不会沾到土。 见他如此简单直接，冯霁月又觉得不太好，快步过去，把自己压在他上面的书包拿下来，两个包并临放着。做完这一切，她眼神心虚，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忸怩着小碎步跑回去。 “好了。” 冯霁月乖巧地站到他面前。 林靳空眼尾压着笑，把手里的篮球交给她，“玩儿过吗？” 后者摇头，“我太矮了。” 短暂的接触中，林靳空发现冯霁月看到的都是自身的缺点，从为手小难堪，到觉得自己太矮，她心里明显自卑。 “上次为什么浑身湿透？” “嗯？”双手抱着篮球，冯霁月正在准备投篮，被他冷不丁一问有点恍惚，眸光凝滞两秒。缓过劲儿来，她移开视线，小声说：“不小心被水泼的……” “昂。”林靳空笑了声，听不出情绪，“水长腿了，从你头上浇。” “……” 稚嫩的谎言被戳破，冯霁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怯怯低下头。 她看起来不想说，或者，是还不信任他。 林靳空深深看了她一眼，就瞬间抬眸的对视，冯霁月有种自己骗人被抓包的耻辱感。 “别人把水盆放在门上，我没看到……”她涨红了脸，实话实说。 林靳空狭长的眸闪过一丝阴翳，“有人欺负你？” 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后，冯霁月迟钝地摇头，“他们没打我，就是……不喜欢我。” 没有问为什么，林靳空自己能感受到，他班里的学生也不喜欢冯霁月。宋清桉是引子，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她够不着光华霁月的他。 林靳空疏冷笑笑，没说话。 周围安静下来，冯霁月转身看向比她高了太多的篮球框，眼神渐渐跃跃欲试。她真的还没碰过篮球，如今第一次试练，她又想自如，又怕出丑。 “这个……有腿上的要求吗？” 走过来，林靳空站在她身后，旁边形成的影子，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双手握住她手腕，他带动她的手臂抬高。 “跟着我的力道投。” 林靳空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莫名的，让她一直很有安全感，消化几分对陌生运动的畏怯。 冯霁月配合着，眼睛紧紧盯着对于她而言遥不可及的篮筐。 下一秒，林靳空手腕用力，带着她手中的篮球朝上投去。力道不重不轻，他技术熟练，把握着她发力的大方向，让她预判着抛掷角度很有信心。 果然，篮球入框，发出砰的响声，他们胜利。 “好厉害……”冯霁月激动地转身。 可距离太近，她脚下没轻没重，无意踩中林靳空的白色运动鞋。踩得很实，整个脚前掌都被她压得死死的，脚尖塌陷。 反应过来，冯霁月迅速往后退，红着耳根不停道歉：“对不起，我没看到……对不起。” 说着，她掏出兜里的纸巾就蹲下身，要给他擦干净。 看出她的动作趋势，林靳空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自轻。 “起来。” 他嗓音低沉，缓却有力。 仰头看他，冯霁月脸上的局促更明显，表情尴尬，听话地慢慢起身。 “对不起……” 她眼神仓皇，手指紧张得纠缠在一起，不安地抠弄。 林靳空还没说什么，隔着一道绿植屏障的篮球场外响起短促的笑声，传来女生的私语议论：“安啦。冯霁月长那么丑，宋清桉不会看上的。你说她追这么久，一点成效都没有，晚上回家会不会偷偷哭啊。” “……” 在林靳空面前被人碎嘴嘲讽，冯霁月尴尬死了。 没想到，自己放学来篮球场也能遇到挤兑她的同学。 因投篮涨红的面色急速泛白，她背过身，灰溜溜地去捡刚刚跑远的篮球。 林靳空没躲，走上一节节台阶，站到高处，足够看得到外面路过的女生，也听到她们更清晰的嘲笑声：“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生，舔着脸往上凑，还越战越勇……” 后面她们走远，林靳空听不清。 “喂——” 身后响起压低的气声，他转头，发现冯霁月细眉紧凑，朝他招手示意他下来。 林靳空下来，黑漆的眼珠紧盯着她，“你就任他们说？” “……” 不然呢？ 冯霁月很想这样回答，但她不敢如此无礼地冒犯林靳空。喉间梗了梗，她垂下纤长眼睫，小声回答：“我习惯了，再说，宋清桉不喜欢我也不是因为他们……” 她说得没错，但这逻辑没有用。无论正向还是逆转回来，她都是受害者。 看着面前埋头像鹌鹑一样的女孩，林靳空心中的阴暗面立显，嘴角顽劣勾起：“想不想找回来？” “找什么？” 抠弄手指的冯霁月停下动作，抬眼，眼睫因习惯性躲闪而轻轻颤动。 没说明，林靳空突然攥起她细瘦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刚刚那两个女生离开的方向跑。 手里的篮球落空，冯霁月一个踉跄，被动地跟上他的脚步。 跑起来，耳边是不燥清凉的晚风，吹得她细软马尾簌簌飞舞。她看向在前面带领她的男生，脑中忽略他们要干什么，只享受这瞬间的狂奔，好像他们是同生共死的连带关系，能共进退。 在他之前，没人愿意到她身边，更别提同行。 渐渐，两人一前一后，男生脸上是放纵的恣意，女孩面容腼腆，跑起来有些放不开，小脸通红。 从篮球场跑到艺术长廊，不爱运动的冯霁月累得气喘吁吁，倒是一路攥着她手腕的林靳空，气息未乱，只有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凌锐气场变得懒漫些许。 依旧掩不住他眉眼间肆意的少年气。 “看着学。” 林靳空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 没懂，但冯霁月累得还在喘，私心想在这坐着歇会儿，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往旁边走了几步，林靳空看着还在给学校绿植浇水的水管，黑眸淬着寒意，脚尖轻勾。刚听到半身高灌木后传来的嘻嘻哈哈女声时，他用小腿提起水管，脚面绷直，狠狠往声源处踢去。 啊—— 惨烈尖叫响彻放学后略显空旷的cao场，路过的两个女生被马力十足的水管对滋，正中上半身，迎面冲了个冷水澡。 “谁啊！要死了！” 其中一个嗓门大的女生大喊。 水管已经落地，她们没有再被水浇，但整个人狼狈不堪，不仅校服湿透，连头发都没有幸免，湿腻地黏在脸上，丑得立刻整理。 林靳空从未想过躲，从树后面出来，脸上没有一点笑意，浓眉锋致，黑漆眸子压着雾霭的冷冽。 “骂我？” 看清这张脸，两个妄图让对方不得好死的女生霎时噤声，面面相觑，纷纷害怕地低下头。 “没有……”郑子依怯懦道。 别说她家里没钱，就算有钱，她也不敢惹林靳空。学校里不分男女，没人敢触他眉头，连与他说话都要早做心理准备。 郑子依还好，她身边那个女生过于害怕，悄悄拉住她的衣服下摆，声音压低：“走吧，他又不是故意的……” 闻言，郑子依紧张地抬眼，想确定林靳空是不是故意。 “我只是路过。” 后者懒懒挑眉，想到刚刚戏耍冯霁月的说辞，臭着脸，原封不动地还给这些霸凌者：“水可能自己长腿了。” - 加更在晚上，肯定会发，不知道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