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由己62
吃过饭我们到公园的长椅上坐着,就只是并肩坐着。 好半晌,祈安才开口,「你找凌威谈过了吗?」 「还没有,但是他其实知道了。」 「找他聊聊吧,别再像当初一样,两个人的事情却没让对方知道了。」 「对不起。」我说,「事情的真相爆发了,才有机会跟你说这样一句对不起。我那时候太顾虑凌君的感受,却没有考虑过你,我以为我把你伤得彻底,就可以解决当时的问题,其实根本不是那样子。」 「当时没有怪你,现在更不会。」他叹了口气,「或许该怪的是我没有办法让你相信,所以你才会什么都没跟我说。」 「不是这样的,祈安,不是这样的。」 他温柔地笑笑,「你不要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却还要面对下一个考验。」 「你可以等我好好想一想,也和凌威谈过之后,再告诉你我下一步想要怎么做吗?」我低声问。 「当然可以,我只希望你不要慌张,也不要自责,更重要的是不要否定自己有过得好的可能,答应我,好吗?」 「好。」 后来祈安就送我回家,没再多问我什么。我想他跟凌威大概都一样,明明有千百个问题想要问我,却顾虑我的感受而忍着不问。 这样的体贴,却讽刺地让我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你回来了。」凌威抱着小箏到门口来。 「嗯,我以为你跟凌君出去,原来你在家。」 「吃过饭就回来了,怕小箏累。」 小箏其实是现在让我最为难的地方,我看着她,再看着凌威,突然又是一阵想要大哭的衝动。 「怎么了?」见我脸色不对,凌威担心地问。 我摇摇头,说我累了想先去洗澡。 水柱冲着全身,却冲不去这些烦恼。小箏终究是祈安的亲骨rou,不管我现在要做什么决定,都不能忘记这一点。以前祈安不知道,我默默地拆散了他们父女俩的缘份已经不可原谅了,现在,祈安应该是知道的,我又要怎么不让他们团聚呢?不管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唯有这件事,不能单凭我的想法而行。 洗过澡,凌威坐在沙发上看书。 「小箏呢?」 「刚泡牛奶给她喝了以后就睡了。」 我坐到他身边。「那我们聊聊吧。」 他闔上书,「嗯,好。」 「其实你不必怕我有压力或怎么样就什么都不问我,你有权利知道。」 「允澄。」他轻轻搭住我,「我相信你只要准备好了、整理好了,想说就会告诉我,我没有必要逼你。」 「但是你很在意。」 「我在意很多事情,但是我最在意的就是你。」 「凌威……」 「我知道现在的你肯定不好受,我想问的问题,你一定也都在问着自己,这样的状况下我逼问你并没有意义。」 「凌威谢谢你。」我靠在他肩上,默默流着眼泪。 「傻瓜,又说谢谢。」 「谢谢以外我还有别的要说……」 「是什么?」 「对不起。」 他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我感觉到了。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件事,在对我们而言这么重要的时刻。」 「谁都想不到,不是你的错。」 「你们都不怪我,可是我没有办法不怪我自己,你当初说的对,我那样做根本就是白痴……」 他抱紧我,「我是那样说过,但是如果你不是那么善良,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我又怎么有机会在你身边,陪着你重新开始呢?」 「但是根本没有重新开始,根本没有……原来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不可能归零重来。」 「傻瓜,没有人说要归零,发生过的事就是在那里没有错,但是人是可以让自己重新开始的。」 「现在不一样,凌威,现在一切都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了。祈安什么都知道了,我要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温柔地拭去我的泪,「现在确实发生了我们想像以外的事情,但是允澄,这真的会影响我们的爱情吗?」 「怎么不会呢……」 「我还是一样爱你,你呢?你还是一样爱我吗?」 「一样爱啊。」 「那就对了,只要我们之间的爱没有改变,想要一起走下去的决定就不会改变。顶多,也只是过程中多了一些小困扰需要解决,不是吗?」 「我不想再伤害祈安一次。」我诚实地说。 「我知道。」 「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我觉得我应该要做点什么。」 「你是想给他一个交代、想弥补他什么,或者,你只是想要让自己的罪恶感好受一些?」凌威说这句话的语气有一点冰冷,让我忍不住抬头看他。他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透露着一种坚毅,很难形容的坚毅。 「我不知道,或许都有。」 「如果只是对他的交代和弥补,我其实不认为孙祈安需要,他不是那种人对吧?」我点头,而他继续说,「那如果是为了你自己的罪恶感,允澄,一方面你不应该感到罪恶,一方面弥补罪恶感而去做些什么,很可能又是一种彼此伤害的轮回,你明白吗?」 「难道我什么都不能做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在做什么之前,都可以好好想想,不要再像当初一样莽撞。」 说到底凌威是怕我又受伤,毕竟他见过当时最挣扎最痛苦的我,我知道他不希望我又回到那样的状态。 「不管你要做什么决定,是不是都可以告诉我?」他突然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这么说,「不管是什么。」 「凌威……」 他把我的头压进他的胸膛,然后声音有点哽咽,我猜他不想要我看见他现在的表情。「就算,你最后会离开我,也要让我先知道,好不好?」 我以为我会说自己不会那样做,但我发现我说不出口,因为我不想要做自己都没把握的承诺。对于我的沉默他大概也明瞭,于是只是把我抱得更紧,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