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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弥漫开来。兰溪院的墙外头种了一棵桑树,有人爬了上去,偷偷地从墙头冒出一个脑袋来。他年轻又英俊,他的笑容和天上的太阳一样明亮。“今天煮什么呢?味道真香。”沈绿绮仰起脸,望着顾明熹,她微微地笑了起来:“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顾明熹亦笑着回她:“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沈绿绮红了脸,微微的侧过头去。柳氏“嗤”了一声:“你们两个,可打住吧,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欺负我没念过书吗?”沈绿绮扯着柳氏的袖子:“母亲,我们进去吃饭吧,别理他。”谁知道这个人又塞给管家多少银子,让人家放他进来了。顾明熹趴在墙头,眼巴巴地望着沈绿绮:“我肚子饿了。”柳氏看着沈绿绮害羞的神色,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得朝顾明熹招了招手:“可怜见的,下来,姑母请你吃饭。”顾明熹大喜,从墙头一跃而下。少顷,下人在厅堂布好了饭菜。柳氏本来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想着反正聘礼都收了,顾明熹和沈绿绮就要成亲了,也不必许多避讳,就让顾明熹一起坐下用饭了。顾明熹特别开心,一边吃着,一边两眼亮晶晶地望着沈绿绮。沈绿绮被他看得简直都吃不下饭了,问道:“我脸上有花儿吗?”“那是没有。”顾明熹笑眯眯地道,“花儿哪里及得上你好看呢。”柳氏叹气了:“看来我是年纪大了,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年轻的姑娘小伙了,好端端地吃个饭也不消停,非得打情骂俏,当我不在你们面前吗?”沈绿绮红了脸,低下头去:“母亲,你又在打趣我。”顾明熹看着沈绿绮,觉得这饭也吃得特别香,不知不觉吃下了三碗,倒把柳氏惊呆了。“你这孩子,胃口也忒好了。”顾明熹厚着脸皮道:“阿绮秀色可餐,我对着她,还能再吃两碗。”他连“jiejie”都不叫了。沈绿绮被他说得受不了,放下了碗,逃回自己房间去了。饭毕,柳氏叫了顾明熹过来,认认真真地问他:“你倒是和我说说看,接下去有什么打算,你还在林大人军中做事吗?那阿绮怎么办,一成亲你就要让她独守空闺吗?”顾明熹胸有成竹:“我在陇西郡置办了宅子,成亲后就带着阿绮过去安家,行军打仗没个定数,莫说阿绮不放心,我也舍不得,我谋划着去讨个文职,往后就能天天回家陪她了。”柳氏奇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扯到陇西去了?”顾明熹自然是想成亲以后把沈绿绮拐回陇西,到时候再对她说出实情,她性子温存,既然做了他的夫人,看在夫妻情分上,说不得要对他从轻发落。他继续胡扯:“沈夫人不知道,林大人马上就要调任陇西行军司马,叫我和他一块过去,少不得要在他手下谋个前程。”至于林群山的调令,无妨,他明天就可以弄一份出来,到时候叫上林群山继续陪他把戏演下去,好歹先把沈绿绮哄回陇西再说。说起来,顾明熹自己也觉得这谎越扯越大了,很有几分心虚,但这事情已经做了九十九步了,还差最后一脚,绝对不能露馅了。他不由摸了摸鼻子,那神色落在柳氏的眼中就很有些形迹可疑的意味。柳氏问道:“这也太奔波了,若那位林大人将来又要调任别处,你也跟去不成?我们家阿绮娇滴滴的,无论谁娶了她回家去,都要好生供养起来,我和你说,我可舍不得她去那么大老远的地方吃苦。”顾明熹这下倒是不笑了,他的脸上的神情格外地认真:“沈夫人放心,陇西繁华富庶,不在洛安之下,阿绮慢慢会习惯的。我从小就爱慕着她,既娶了她,自然待她如珠似宝,倾我所有,护她一生喜乐无忧。”柳氏沉默了半晌,叹气道:“其实我本是不看好这门亲事的,阿绮生得那般美貌,这洛安城里多少公子爱慕着她,随便找一个嫁了都是好的,她偏偏死心眼,非要等你到现在,我毕竟不是她亲生母亲,没奈何,也不能强扭她,只希望你做个诚信君子,不要负了今日之言。”——————————沈绿绮盘坐在软塌上,大红的嫁衣置于她的膝头,逶迤地垂到了地上,鲜亮如火。她拈着针线,在绣那一朵盛开的牡丹。顾明熹从窗边探进头来:“阿绮的手真巧,这花绣得好看,和真的一样。”沈绿绮的头也不抬,浅笑道:“你这个人,总爱在窗子旁边偷偷摸摸的,没个正经,这毛病多早晚能改过来?”顾明熹马上道:“我想进屋去,可以吗?”方嬷嬷在那边大声地咳嗽:“表公子,早几年你还小,没那么多讲究,如今不行,你们还没成亲,要避讳着点,姑娘的闺房,你可不能进来,不然,夫人能把你腿打断。”顾明熹悻悻然:“我恨不得明天、不、今天就和阿绮成亲,为什么还要等三个月,存心急死我吗?”方嬷嬷笑着:“这谁家娶媳妇不得筹备上一年半载的,只因为你火急火燎地催促,如今就三个月,姑娘备着嫁衣都来不及了,你还嫌慢。”顾明熹望着沈绿绮,柔声道:“我知道,委屈阿绮了,一切权且从简,等后面我们安定下来,我为你再补上,我会为你备下这世间最华贵的嫁衣,铺下一路红毯,用十二人抬的花舆把你迎进门,我要告诉所有人,我娶到了天下最美丽的姑娘,让大家都来羡慕我。”沈绿绮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虽然年岁长了,这心性一点儿没变,还是和小孩子一样,这么招摇做什么,岂不是惹人笑话。”隔了一会儿,好像那两只白鹿和大雁打起来了,樱桃在外头大呼小叫的,喊着方嬷嬷过来帮忙。方嬷嬷摇头笑着出去了。顾明熹马上一纵身,从窗外翻了进来。沈绿绮吓了一跳:“做什么?你又不守规矩,让人看到了怎么办?”“我分明规矩得很,谁看到我不规矩了?这里又没有旁人。”沈绿绮的脸又红了:“你再油腔滑调的,我要恼了。”她的腮上有着海棠的颜色,眼眸里流淌着烟雨江南的春光,那一眼望了过来,似嗔非嗔,无尽宛转。顾明熹半跪在沈绿绮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声道:“阿绮,我很想你,这四年来,无时不刻都在想你,你呢,有没有想起我?哪怕片刻也好。”沈绿绮的手指颤了一下,一不留神,扎到了针。她“嘶”了一声。顾明熹立即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柔软而娇嫩,是凝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