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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锁】人间自是有银河

    

    我爱你。他最后只听见那个人如此说,一双手掌覆了下来。

    胡亥整个人都骑在他身上,苍白的肢体伸展,很用力地拧弄他,双臂之上血脉一根根隆起,蜿蜒如植物漫生的纹路。确实,按死之前的年纪,他尚是一株小树,嫩柔纤细,着风一吹,银熠熠的枝叶簌抖不停,很让人心痛。为了活下去而将根系扎在对方身体里,缠着他,吮吸他,满头发丝织作一个朦胧的茧,以此维系生命。

    肩膀被抓出数道平行的红印,犹如一年里每个季节都有的猩红痩月,医生一时恍惚,咬着了舌尖,猜想此刻望出窗去,下弦月的形状应如小公子修剪好的漂亮指尖——是他不许胡亥再咬指甲的。医生心软,顾着别人,宁愿苦着自己,反正他是怎么样都好的人,从小就是。忍一点痛,换无尽的喜乐,有何不可,为何不可,何况是为那个人牺牲。苏医生吐出一口腥热的气息,像条剔光刺的鲫鱼,柔顺地躺在砧板上,任由对方的性器把这具rou身自下而上地剖开。

    医生把自己奉献得很彻底,嗯嗯啊啊地喊了半夜,一声整话都说不出口,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坠在肿胀乳尖上,一晃就裂成几股。身下的被褥已经浸透了,湿漉漉地粘在脊背上,像是贴了一大块膏药,医生才想要动,红热脚腕立刻被人拉高了捉在手里,胯骨朝两边分开,被撞得泛青又发痛。

    “你……!”

    他脸色一变,狠狠咬住了舌尖,心知这个破落公寓里还有个孙朔像死人一样在外面候着,医生没这点被人听墙角的癖好,因此在床上格外要脸,竭力隐忍着呻吟。窄腰不堪承欢,在床单上反复滑动,平整布料碾出层叠皱痕,他清秀面容也被人揉出痛苦神色,稍有疲态就要狠狠抓回手掌中,腰间印迹斑斓,如美玉的瘢痕。

    幸而腰肢柔软,被暴力压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也没有骨折,但饶是苏医生大大咧咧的粗神经,被一双秀丽的手掌折成两段来cao也羞耻不堪,低眸便见长硕性器在身体内悍然出入。胡亥每每进得很深,抽离时带出点嫣红色的嫩rou,恋恋不舍地缠在那根粗鲁玩意儿上,看得人脸红心跳,直以为深情缱绻。下身湿淋淋的,医生涨红了面孔,两汪水意含在睫毛下将落未落,胡亥望着他,把自己埋到他汁水丰沛的底,酸涩酥麻沿着脊椎飞快窜流,他缓缓动着腰,而铃声清脆地响着,晃着,比彼此厮磨的水声更妖艳。

    小小的铃铛由内而外震颤,他也颤,仿佛有电流在皮肤和血管的间隙里流窜,红酥rouxue淌水不停,神经末梢被无数个吻麻痹,痛觉和快感的界限已经不那么分明。医生张了张嘴,声色喑哑,含糊地咬着几个词根,想要念他的名字。他还想说,其实无需这种东西,只要胡亥看他一眼——只一眼就够了,那双为欲动摇的红色眼睛比身体里的沉重勉铃还要催人生情。

    全身无处不浸泡在濒死的快感里,呼吸渐渐困难,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缓缓收紧,医生睫毛微颤,眼前朦胧,就像那一刻有谁的眼泪落在脸上,把他从无尽欢爱中惊动了,浓烈的感情迎面袭来,蒙住鼻腔口唇。足以致死的凝滞氛围里,他却感觉不到杀意。

    只有一瞬,两个人都挣脱出来。胡亥逃过了死,而医生逃过了一场永生。他把脸凑到恋人颈窝里,大口换气,满鼻的沐浴乳香精味,热热地往口鼻中涌,像是不知觉吞吃了他躁动的一部分。而他也确实在吃着他,吞得又湿又馋,流着口水直打颤。胡亥真的很恶,毫不容情地要他,可医生比他本人更喜欢他这种冰冷的恶,甚至把双腿勾到他的手臂上,柔嫩入口张开,包容吞进他一切的暗面。清澈粘液淌到胸口,他恍惚而快乐,嘴唇被唾液润得光滑柔嫩,舌尖红红一截咬在当中,真的像只傻狗。

    胡亥忽而低声叫了他的名字,像是练习发音,或者给自己一种信念,一下一声,一声一下,沉而有力,他斟酌着,像是尝试一件从未做过的事,不做不行,不弄坏他不可以,于是胡亥小心翼翼地、谨慎地撕裂了他的一部分,只敢一点点。暖热的液体粘稠地从身体某个地方涌出来,医生舒服到不想开口,混沌脑海中隐约意识到自己在渴痛,快乐得好像要死掉一样,生命的本能迟钝不堪。太危险了,就这样张开嘴的话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搞不好真的会被他引诱死。

    发梢浸满汗水,甩落在胸肌的缝隙里,医生勤于锻炼,肌rou绷紧有饱饱的rou感,无端色气。此时身上赤裸,衣服早被扒干净了,额发乱七八糟地粘在脸上,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粼粼望他,有烟雨迷离之感,扑面而来是一整个江南。胡亥玩实在他上瘾,兼有跟亲哥哥学来的坏心眼儿,捉住他的腿,抵着那点敏感嫩roucao,不顾求饶来回戳弄,炙热yinjing凶狠凿到最深处,往日那样活泼泼的人,在他胯下软得眼泪都出来了,咬着手指全身发汗,皮肤光润得像一块玉。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玉,在指掌间经年把玩,熟悉他每一处纹理。如今他又拥有了这个人,得而复失,失而复得。他狠狠地jian进去,将满腔恶意浓烈地注满这只窄小容器,医生猛地一颤,声音还未出口就已经失散,随即软倒在臂弯里,眼青上翻,小腹抽搐,高潮持续不断,缕缕白汁烫得人几欲发疯,一尽的水都汩汩往外疯流。整个人瘫软得仿佛一只被粗壮棍子戳漏了的水囊,不患寡而患不均,胡亥拿指尖玩弄他贪渴的舌尖,觉得自己先堵哪里都不公平。

    把它给我。

    长发柔冷,一丝一缕打在潮热的面孔上,触感仿佛一场下不到头的细雨,被干得神志恍惚,身上没有一块好rou。一下班就滚到床上没节制地乱搞,哪里都痛得要命,医生哆哆嗦嗦地去摸腿间,肿热皮肤像是被鞭子抽过,汗水流过激起尖锐刺痛,指尖滑腻到按不住,湿得几乎疑心流出血。天可怜见,他贪吃荔枝上火,咽喉炎未愈,从头到尾可只有这一块括约肌给胡亥糟蹋,暴餮天物后就没得玩,为性生活捂着屁股到急诊挂号,那他苏北陆也没脸在医院混了。可惜胡亥还是人的时候就不喜欢听人话,不做人的时候更拿他的请求当狗吠,掰开他的屁股爱得暴风骤雨,医生抽噎不止,破锣嗓子含糊着,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磕磕绊绊,言语碎了就好像水里的月亮碎了,连带他也碎了,抿着身上人一簇发梢,眼珠流荡波澜,哽咽不止,嘴唇红肿潮湿,把苍凉银发染作桃花春色。

    胡亥头皮隐痛,作势要扯,他却咬紧了不松口,显然是痛得发昏,要人亲一亲。他清楚医生是为他情愿变成这样,热乎乎地摁在怀里给他cao,包容温吞地含着,舌头也软了,往日伶牙俐齿吐槽一台机器,如今呜呜咽咽地只会浪叫,此情此景,再怎么冷硬的人都做不到斥责。

    这点也要贪。

    医生曾经千方百计想要一络头发去研究,毕竟出自守旧的贵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老板还没见到剪刀就开始摇头,扶苏一个借尸还魂的刑人张三更别想指望,唯有胡亥被他的狗狗眼盯得没法,把发带一扯蒙住眼睛,权当自己不知道,真的由他剪,华丽银发摇曳满背艳丽得像是某种不知名神鸟的羽毛。刀刃未下就起了静电,恰似两把刀锵在一起的气场,胡亥当然知道鸿鸣在心里叽叽喳喳骂他渣男,视死如归拿脊背冲着他,活像炸了一尾巴毛又不敢跑的兔子。利害小公子少有这样温顺的时候,以至于医生居然良心不安起来,踌躇片刻,想到礼尚往来,将唇瓣贴上潮湿鬓角,而后把双臂也缠到他肩膀上去。一点报酬预先支付,于粘腻接吻中褪去彼此的衣物,见对方素白身躯上赫然有狭长疤痕,最终不舍得,剪刀随手落在桌子上,转而去捧他的面颊。因为太可怜又太喜欢了,连一缕发丝都不想弄坏。

    后来他们蒙着眼睛做了一场,仅靠触摸,小少爷本就稀薄的安全感大失,遭到的玩弄变本加厉,医生自然是哭了,在桌子椅子和不知道为什么放满了管制菜刀的厨房流理台上通通挨了cao,两条长腿曲折地缠在胡少爷的细腰上,两个人挤在一方黄花梨制的明代大圈椅里。医生自身难保,再顾不上心疼昂贵古物,冷玉般的十指把住臀rou叫他沉沉往下坐,胡亥把头埋在他的颈侧,深深拥抱。丝绢潮冷,看不见那双红彤彤的兔子似的眼睛,呼吸喷在胸口是乱的,惶恐不安,想起第一次看见扶苏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分明是目的所成,那一刻却不知道是快乐还是酸涩,情绪交织着撕开他的胸口,摇摇欲坠间有蚀骨之痛。皇兄定了定神,把手掌从他手中抽走,面色冷若冰霜,与从前那个温暖的人没有半点一样的地方,万千悸动顷刻变作恐怖,他竟亲手——亲手杀了那个人,失而复得,得而又失,从此再不能握住了。

    医生腰酸腿软头晕眼花,胡亥却捏着他的屁股一动不动神游天外,这是怎样,累得只能喘气还要我自己吃自助吗?他撑着扶手试图直起身子,下身不觉吃他吃得浅了一寸,这犹如逃开的动作像是戳到了哪个痛处,小公子立时不满,并指在他后腰上响亮地来了一下,威严得居然有几分扶苏的调调,可见那段日子形影不离学得认真。我靠你还搁这儿代餐呢?医生气不打一处来,想骂人却被反手拽起来按在墙上。既然不愿好好坐着,那就面壁思过吧。说罢分开双腿用力插进去,酸软脚跟根本支撑不住体重,不得不攀紧了他,那东西发起怒来硬挺挺的,长驱直入破开身体,比深处的体温要凉的多,绞入紧窄深处更加敏感,顶得三魂六魄齐散各回各家。雷霆雨露俱是皇恩,胡亥纵然寒着脸,仍垂落一缕长发在他湿润唇间,医生咬着柔亮发梢颤声柔气地哭,像是为他流泪一样为他流出满腿的水,恍惚中觉得自己难不成在同一柄艳刀交媾。

    “慢…慢一点…呜!呃…啊啊啊…唔嗯!”

    他哭得很惨,喘得又厉害,如果忽略下身一刻不停地淌着水,简直像是要马上断气一样。怎么这样不耐cao?胡亥到底不想把人干死在自己家里,给他缓了缓,下身细细摩擦,终于生出点温情意味,指节搽了一把鼻翼上的汗,凉凉的,医生头昏脑涨,下意识把脸蛋埋在他手掌里蹭了蹭,冰白指缝里望出狗狗似的湿眼睛,瞳仁深处自有水似的灵动,浓湿睫毛像刷子似的细细搔着他的掌纹,血色涤净,情愫如手中漫长的生命线一样长出千丝万缕的根。

    “小气…唔!”

    小公子的脾气古怪,饶是最贴近的孙朔也摸不清楚其究竟是吝啬还是慷慨,把头发不容情拽出来,见他一瞬的失神,啧了一声,又把沁冷口舌交付,强硬地叫他暖着,就像从前那只诸事不知的傻狗执拗含化他心里突出的冰棱。

    投来的眼神实在撩拨,惹得厚重刀茧下微微的痒起来,仿佛嫩rou新长,死去多年的情愫骤然迎风怒张,心外科室苏北陆医生专治各种傲娇不服,轻车熟路地给他沉寂的少男心做了一起心脏搭桥,开胸塞了只活蹦乱跳的鹿进去,妙手回春得叫他远隔千年忽然有了想爱一个人的欲望,那么热烈又那么鲜活。医生喜欢撸路边肥得要命的狸花猫,喜欢夏日炎炎哑舍门外清水泼洗过幽凉石阶,喜欢早上五点半第一笼出炉的蟹粉汤包,胡亥夹在一列衣食住行必备品当中,俨然构成人类21世纪健康良好生活的一部分——也不知道小公子的份量会不会比小笼包重。

    温热的情感像绽开的大花张牙舞爪扑到脸上,一把拍掉还要拿柔嫩绿茎坚持不懈蹭他露在裤管外头那截脚脖子,于是只好把医生兔拎起来,揣在怀里,不给人看。到后来旧年君臣达成一通py交易哼哧哼哧从悬崖底下爬上来,老板上下打量,似笑非笑地问他要那只玩偶,白生生的手心讨债似的向上冲着,那阴阳怪气的神情简直不像跟苏北陆捆绑cp整整六部的暧昧对象,更像是看见自家地里好白菜被坏脾气胡兔兔一口啃掉半边菜帮的苏mama。彼时鸿鸣正叼着兔子耳朵盘旋在凛冽山风之上,胡亥一言不发,赤红刀意在袖底激烈震荡,阴影笼着半面寒霜,凌厉羽翼在头顶展开足有三尺之长,好像可以就这样永远,永远不落地。他不想承认,亦不愿放手。

    医生却不管那些千回百转的逃避心思,红旗下的好少年即便被封建迷信扇了个大逼斗也直白坦荡,读不懂千年老妖们博弈中弯弯绕绕的譬喻,拿铁锹挖开胡少爷的坟头朗声求爱,同一张脸,笑起来透着三分傻气,与锐利的扶苏格外不同,黑色眼珠是两弯清澈月牙,温柔而不灼伤,仿佛就这样长长久久照着他心里一切发霉的地方。

    别人的太阳,只为他做月亮。

    胡亥这样想,耳朵便不自觉地发烫,他傲娇惯了,面上冰冻心里害羞,幸而医生体贴,就连他的份一起热情坦诚,嘴唇覆上来的时候凉丝丝的,赤诚得简直叫人不知道怎样自处。大约是扶苏夺舍后遗症,医生大多时候都拿他当弟弟一样看,拧着眉头叫他张嘴,再把舌头伸出来,衣裳脱了一半,十指相扣,教他接吻却用一种医护看诊的语气。胡亥面红耳赤地扯掉他领口的小扣子,把喋喋不休的讨厌狗子按在床上,津液交换,舌尖纠缠,把经年的痛楚衔在嘴里,手掌不安分伸到衣服里去,抚平胸前背后被白刃分开的皮rou,希冀万年的伤能在一个吻里慢慢愈合。

    如果不够,那就每天都亲你。

    真是笨狗,蠢狗!质和量怎么能够混为一谈!被衾轻软,压下去时绒羽飘飞如雪,苏医生很快乐地笑了起来,是满头满身的冰雪中唯一的温度,他认认真真说喜欢,口齿开合,声音若清水,目光也若清水,在小公子绯红面庞上脉脉流过,指节把他垂落的长鬓撩到guntang耳朵后面去,活脱脱一个白衣天使。

    因为太喜欢了,医生总是又亲他又咬他,把他当真兔子似的蹭来蹭去,值班一周难得早回家,匆匆亲了他一下,钻进厨房做出各种胡萝卜黑暗料理。刁嘴小少爷尝了一口就开始反酸,抬眼欲言对面却是那人亮晶晶的大眼睛,咧着嘴笑,尖尖虎牙,透出兽性的天真 。胡亥感觉胸膛下某个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咬了一下,有点痛,有点痒,是伤口愈合时快乐又包含希望的不适,遂恶上心头,抄起勺子往他嘴里来了一口,最后以两个人大半夜齐齐犯了急性肠胃炎到医院挂水告终。

    喜欢你,喜欢到觉得不爱你是一种痛苦。

    医生喃喃低语,凑上前,把他眼睛里流下的水一点一点都吃进嘴巴里去,神态那么yin荡,那么动人,像一条世界上最可爱的流浪狗。

    胡亥自小是个没受过爱的皇子,因此从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一双臂弯宽和地向他张开,他不知所措,只想要去爱他,慌乱得把全身的刺都抖落出来,往那个人柔软的皮rou里扎。如何爱呢,爱他只好狠狠要他,反正父皇就是这样对每一个皇子的生母说爱。胡亥幼时在帐子里午睡?,某日被细软啜泣惊醒,竹编的枕席压在皮肤上有丝丝凉意,睁眼看见母妃的柔颈被一双手掐出深刻的红痕,骨rou镣铐如此浓艳,钤在幼童心上犹如刺青。

    她的面孔像凤凰一样美,纤长睫毛弯若残月,眼泪晶莹,就这样一颗一颗落下来,眼珠里的光是残阳折射出的,同样一点一点暗下去,犹如一种眼泪落完了就要死去的隐喻。而父皇傲慢的,威仪的,金刀大马地坐在那里,轮廓背影尤然可怖,高大得足以掩盖整座宫室的光明。咸涩水液打湿了他的手指尖,皇帝不以为然,随手在她的发丝里揩净了。

    君无戏言,父皇总不会错的,那么他一定是爱母妃,那么爱一定是这样的方法。

    父皇最终也被爱杀死——其实爱之死不吝是另一种永生。胡亥仓促登基,扶苏的血凝在父皇的配剑上,红得很漂亮,朝堂上没有人把他当帝王,直到赵高将那把剑悬在身后的壁挂上。

    臣子栗栗危惧,胡亥看了,觉得无聊,他知道自己命里当不成好皇帝,他们也知道,为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封口,太悲哀也太无趣。他站在那,机械地往圣旨上盖印,像个任人摆弄的娃娃。胡亥想,最差的境地不过如此,可如果自己真是个娃娃就好了,至少有人愿意把他抱在怀里。然,老师赵高平生最讨厌娃娃。

    中书府令把他潦草塞进那身刚刚从尸身上剥下来的朝服里,孙朔的鬼在袖子里殷切地望着他,铜权衡发着烫,一明一暗仿佛扑闪着睫毛,想要亲自为他整装。他是胡亥第一次尝试去爱的人,孙朔临死前吻净他染血的指尖,颤声谢恩,公子此举使他在巨大的幸福里溺亡,是极端深爱的一种。谢公子厚爱,谢公子恩赏,愿公子福寿安康。

    那身衣固然宽了,却远没有夜晚看起来那么可怖。原来爱一个人会把自己膨胀得如此面目全非。他木然套上父皇的衣裳如穿进他曾经腐朽皮囊,血腥萦绕鼻尖,呼吸渐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几乎生出自己也开始腐烂的错觉。胡亥浑身颤抖,闭眼,见到黑暗中一束幽微光芒逆着打过来,描摹父皇雄伟的肩,粗硬的手,与此同时咽喉上的动脉被缓缓摩挲,觉出刀茧硬厚,手尚有温。那夜皇帝掐断妃子的脖颈,身形庞大得如一头狮子,在胡亥的臆想中,父亲、皇位、还有那种爱,已经成了遥不可及危惧触碰的东西。

    “啊…呃啊——!”

    又是一记深入,生带动死,而rou体牵动灵魂,铃音袅荡,震动身心,血rou顷刻麻痹。他指节猛烈痉挛,每次和胡亥上床有如体验了一把旧社会的电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医生向来最珍爱他那双手,可此刻一个大夫却连自己家的床单都抓不紧,胡亥的爱在折磨他,胡亥的人更在折磨他,就连医生对胡亥保有的那份情感,更使他心甘情愿地被架上这把电椅。医生哀鸣出声,大腿内侧抽搐不已,泪水流遍枕席亦有晶莹纯澈之意,言出唇齿痛入骨髓,连接的地方湿得一塌糊涂。他爱他爱得过头,满满情意直溢出来,混浊水液成股流下,在褶皱间曲折流动,宛如江河。医生含着他,抱着他,让他从自己的身上去看这个世界,山水横折,世界的滋味是甜美的。臀间积了一汪湿痕,热气蒸腾,脚趾都是红的,微微蜷曲,粉红皮肤蒙着汗。

    冰白指尖从脖颈滑到会阴,引出一串时高时低的呻吟,这具身子被玩得太熟了,简直像只钵,摸哪里都要叫出声,嗓音湿淋淋的,可玩可丢。胡亥刹那间意识到,医生能坦然把身体交到他手里,原因并非是他所说的那样——北陆是个怎么样都好的人。

    “你也摸摸我、抱抱我呀…”

    即便伤害至此,医生仍愿意拥抱他,从那些刺,一路吻到他伤痕累累的自我上去。

    胡亥颤抖了一下,缓缓闭上了眼,端丽容颜犹如凤凰,纤长睫毛弯若残月,感受他的指尖在赤裸身体上游动,犹如空手擦拭刀锋,掌纹每一缕都是红,拂过父皇那样雄伟的肩,粗硬的手。纵然阴差阳错被推上那副龙椅,不可挽回了,那么势必对所有人怀有皇者之爱。他试图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去爱他,使心爱之人感受这份guntang痛楚。但在他这样做的同时,一种更甚的痛苦感由内而外地从骨头里渗出来,并在掌心里积成泪水般透明的浅滩。

    他是爱的给予者,也是承受者。挥刀时手腕发出隐隐疼痛,仿佛心里的刺青透色到皮rou之上,惊觉自己其实也是那个躺在床上被掐到濒死的角色,爱与被爱、渴望与恐惧,都是分不开的。父皇的背影如此伟岸,他泪流满面。从那时起开始恐惧杀人一样恐惧爱,像恐惧死亡一样恐惧被爱 。爱与被爱,杀人与被杀死,他沉溺在地下永生里,犹豫要不要爱医生,要不要把他一起扯到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来。

    肠xue受了刺激瑟瑟蠕动,肿热的嫩rou极力把那枚见鬼的铃铛往外推,医生在他胯下死了又死,除了流水什么也做不到,相连的下体被弄得乱七八糟,有可疑的液体干涸在皮肤上,宛如引诱的纹身。此时再追究谁是主犯谁要担起洗床单的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他腰痛得要命,曾经十几台手术下来也没有这么精疲力尽,刚想要说他两句不节制,却见对方怔然望他,微红脸颊,眼角露出点点餮足的意思。

    胡亥五官艳丽,动情时很有凶性,苍白的手心被他的体温暖得又红又热的,仿佛一颗不很熟的丰水桃。

    色授魂与,颠倒衣裳,医生又心软了。

    “…痛不痛?”

    小公子难得开口,眉目间傲气也有娇气也有,完美戳中阿宅医生被二次元养得怪模怪样的性癖,天知道他为上一个萌神打的榜还是水银灯。骄傲的小少爷,除了擦他的各种管制刀具就是控他的倒霉皇兄。扶苏是少年时一种念想,一次希冀,是欲成为却自知永远不可及的人物。胡亥固然是莽撞的、青涩的、不完美不成熟,在诸事不可读的王室里笨得格格不入,跟他高贵文雅的哥哥相去甚远,却与世上万万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胡亥与北陆没什么两样,只是平常,于是爱的姿态也应该是平等的,不要怕受伤。

    为一个认同眼神,把自己逼成这样。未长成就被摘下的果,始作俑者迫他却怪他的苦涩。医生常年被排开在正常以外,比任何人都懂他冷酷下被压抑的天真,本性中深藏的那一味生涩的纯。

    “别看我。”

    胡亥注意到他痴迷眼光,耳尖倏然热了。

    “腿抬高点,滑进去了。”

    “什么…唔!”

    言下之意是湿热rouxue被他彻底cao松了,含不住那枚球形玩具。这宛如半身不遂的现状让医生立时挣扎起来,然而一动,好不容易消停点的铃铛又得了力,滚在身体里最软的那一块嫩rou上,震得他险些晕厥过去。事已至此,他只有喘息了,大腿轻柔地蹭着他赤裸的腰,粘得太紧太痴缠,胡亥的指尖用不上力,遂将把他的腿压得更开,几乎像是主动把臀缝往他手指上靠,滑腻铃铛来回碾过xuerou,那里被cao得合不拢,蠕动着挤出大股温热体液,浑浊而迟缓地在胯间散开。医生眼珠湿润,下身酸得要命,酥软的xuerou往深了吃对方的手指,小腹痉挛不止,他呜咽着,抵着小少爷漂亮的衣裳再次射了出来。

    “不要紧…”

    胡亥是绝好的刀客,一击必杀见血封喉,除了在皇兄面前焉了吧唧从弟弟降辈到孙子,余下时候冰霜面孔全做不出温柔,拿胯下那玩意儿凶猛地捅穿他,简直像是当个仇人一样jian弄。仰赖赵高再怎么不要脸但情cao上总归要脸,暗自学习的扶苏也守矩,不搞什么霸道储君娇侍读的办公室潜规则,小公子像个正经皇子一样克己复礼,再情浓都不说yin话,只用那双赤瞳幽幽地望着他,如绯艳刀锋在黑暗中被冷光照亮,危险又纯情。

    “别怕。”

    小公子反复亲在身下人潮湿的脸颊,说这样的话,心里实则比医生还要不安,手指顺着两腿之间摸上去,勾找那根早不见踪影的系绳,松软xue口yin艳地往外翻着点嫩rou,瑟瑟发着抖。医生靠着他的胸口哆哆嗦嗦喘气,全身的肌rou暂时不受控制,指尖长驱直入,把他里里外外摸了个透,红热肠壁被jian得不住收缩颤抖,滑腻汁水潺潺流着,宛如春季融化的溪水。胡亥深深捣入,缓缓抽离,把他搅动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波澜荡漾,是一种毫无章法的妩媚。只消一眼,直向他流去。

    “…别害怕。”

    可他听见那个人也如此说,落在耳畔犹如空谷中袅袅回音,汗湿的手臂把肩膀紧紧搂住,医生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付出一种感情必定有报答。他用以淹没他的正是回音一样的爱。

    世界如此公平,眷顾了哥哥便一定垂爱弟弟,你应该爱它,如果现在不行,那就百年之后。

    医生用力拥着他,颤抖十指在皮肤上吃力地摩挲了几下,碰到秀美肩胛,清瘦脊梁,恨不得将自己融化成一汪水,把胡亥整个的溺在里头,最好再加把火,彻彻底底地暖热他。

    “……”

    他真心想碰,胡亥便不动了,由着他乱摸,他在做手术的时候都不会有半点迟疑,如今那双手失却往日水平,虚软得只剩下揉乱长发的力气。医生不止一次抚摸他的全身,累的时候不累的时候,穿衣裳的时候,不穿衣裳的时候,在这间破败狭小的老旧公寓里,胡亥无数次占有他,同时被他的气息永远占有。

    “北陆。”

    这是个温暖的冬天,热得要把世上的一切都融化,冰化水,水蒸云,云越来越轻,又聚拢了凝作雨,只在北陆一念之间,万物苏生,惊醒梦魂。胡亥浑浑噩噩过了几千年,见过千万次四季更迭,他心知此世不存在这样的季节,一如生命中不会有这样好的人,可他偏偏就这样出现了,像一个奇迹,穿过茫茫红尘,稳稳落在怀里。

    “嗯…?”

    医生被干懵了脑子,一听见自己名字就有反应,太可怜又可爱——是痴迷情态,想要去爱,可以去爱。他呢喃着太舒服了会受不了,纯粹得叫人脸红,而上位者把那头森冷银发送到他眼前,姣好面孔送到他唇边,皆是自己最脆弱最不堪的东西。既然医生喜欢,那么随便他摸,随便他亲,已经为他出世,再为他献身有何不可,为何不可。事态已成定局,胡亥那时不是没有想过学做一个好皇帝,富有列国疆土,而好皇帝——就比如皇兄,一向是大度宽怀的,连把自己这个人、这颗真心赏出去都做得那样云淡风轻。

    “你怎么啦…怎么啦…?”

    他仰起头来,眼睛湿润,是与胡亥曾经所的见黑暗不一样的一种黑色。他微微一愣,从中看见了动荡不止、背离双面的爱之自我。

    烛火将熄,宫室昏沉得像一卷褪色的古画,在关于这自我的爱情挣扎中,兔子玩偶从枕头底下爬出来,正是他背着人家mama悄悄拐走的那个。长耳朵柔软,黑眼珠莹润,三瓣嘴绣着红色的丝线。苦恼的兔子用毛绒耳朵擦拭他湿润的眼角,而坐着的那个人一手把他掀翻,兔子啊地一声摔了跟头,眼镜都裂开,躺着的那个人随即把他从大腿边拎起来,拇指摩挲着他湿润黑鼻头下缝死的一道唇线,刀茧粗砺,尚有温。

    ——胡亥实际上很明白这时候按照父皇的教导应该撕裂他。

    然而……

    “……北陆,张嘴,把舌头伸出来,我想亲你。”

    不舍得两行眼泪,不舍得一束头发,不舍得一点冷,胡亥把他深深按进被褥里,轻而又轻地含住那点朱红舌尖,明悟了爱是从不舍得开始的。

    end

    阳痿了没灵感,炒旧饭更新,挺一般的凑合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