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
幸好
这天午饭后，汤晚去教室拿数学练习册去林安班上找他批改作业，在过连廊的时候，忍不住止步，走到栏杆处，不时有几个结伴的学生笑谈着趣事从身旁走过，现在已步入秋天，往下望，地上全是落叶，几个值日生正在扫地，堆起来厚厚的一层。 一楼平地上大多是成群结伴的高一新生，和刚交到的新朋友勾肩搭背，拿着篮球准备去球场打球，或是几个小女生围成一圈说着什么好玩的事儿。 午后的金光撒在教学楼上，砖红色的墙壁，学生的模样，好像世间万物都在放平呼吸，空气都是温柔的。 汤晚回头时，正好看见林安就靠在教室外笑看着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汤晚脚步放缓，背着手走过去，笑容可掬。 “什么时候出来的?等很久了？” “就一会儿。”停了下又说：“你怎么这么慢?” 林安接过练习册，还没进去就已经在翻开看了，“感觉还行，正确率还挺高，进步了啊！” 汤晚嘿嘿一笑，这会儿倒是谦虚上了，说道：“还行吧！有些我都没写了啊！题目都看不懂。” 汤晚来过很多次他的班级，但确实是现在才发现他们班是没有同桌的，林安就让她坐在自己座位上，自己就靠着墙批改作业，“你不会做，不会问我吗？” 汤晚手里不停翻着林安的物理书，上面全是笔记，看不懂，真的看不懂，又听到他问，就随口回了句：“哎呀，我那不是怕麻烦你嘛！” 林安冷笑一声，没说话。 “下次我再给你挑一本更好的吧！这本练习册感觉还是不太完善，有些题太简单了，做了没用。” 汤晚不服气的撇了下嘴，敷衍的点着头，“嗯嗯嗯。” “你要加油。” 汤晚本来还想继续敷衍几下，可看他认真的眼神，就忍不住也认真起来，“嗯，我会的。” 好像是无形达成什么约定一样，汤晚不再抵触难题，不会的就问，林安也喜欢教她解题。 他们各自都感觉他们之间好像渐渐发生了什么变化，不过很隐秘，轻易不会出现在脑海里，他们只会感觉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而那个隐秘的粉红因子，也只会在不经意间才会小小的出现一下，慢慢的让他们熟悉，直到习惯，最后就会放不下。 * 到了高二，除了艺术生，其他的人都不能再上一个星期两节课的“兴趣班”了，不过幸好高二还是有一两节体育课的，但可恨就可恨在这，汤晚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把体育课也取消了呢？她是真的不想跑步啊！ 不过其他项目倒是还可以，不过是看体育老师的心情来的，说好这天下午第七节课是体育课，要带他们去打篮球玩的，结果半路就被刘才升给截胡了。 起因就是上次他讲课一处历史知识讲错了，被一个男同学揪了出来，结果他就觉得没面子，本来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知识渊博，想要拓展课本的诗人的故事，这下被下了面子，他就记恨上了，这会儿就非要和他们较真，还嘴硬说他之前没讲错，是那个男同学听错了。 说是要讲课，结果是先明里暗里的批评了一通那个男同学，还暗讽一些以前给他纠错的同学以后没前途，听的其他人也是不爽。 汤晚更是牙都要咬碎了，本来就因为昨天的某件事对他很不爽了，不屑的哼哼两声，结果就被他耳尖听到了。 汤晚在他要继续发牢sao的时候，说道：“老师，我们尊称您一句老师，你是不是应该对这个职业有个正确的看法，你是老师，不是奴隶主，我们更不是奴隶，要听你在这抱怨自己的无能。” 说完全部就起哄了，刘才升更生气了。 “你就是这样对待老师的?我做了近三十年的老师，懂得可比你多，我尽职尽业，为祖国培养多少优秀学生，你配说我吗？”后面甚至还带了句脏话。 全班的表情都愣住了，要说刚才的明里暗里的讽刺是还能忍住的，这下他们可是炸了，他们像是第一次看见刘才升这个样子，他是疯了吗？ 他狰狞的面孔还没放下，汤晚也不是个好脾气，正要拍桌子骂回去，就听沈西西冷笑一声，刘才升恶狠狠的盯着她，可看见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心虚，可也确实让他平静了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 这该死的面子，让他失去了理智，就在他想要挽回形象时，突然教室门被大力推开。 几个警察大步走了进来，同样跟进来的还有学校的领导，急忙忙的安抚着同学，汤晚一时有些懵，刚刚升起来的愤怒早就不见了，直愣愣的坐下。 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大部分应该都会在办公室抓走吧！在学生面前就转走了，应该是犯的事很严重。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看法，校长喊都喊不动，就走出教室让他们班主任来了。 谢萍进来后，班上就安静了，等她走后，有人又问汤晚：“你刚才好刚啊！” 也有人发现她刚刚毫不惊讶的表情就开玩笑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汤晚没说话，看了沈西西的背影一眼，就笑着打岔说起其他的了。 这件事才过了一天，全校就知道了，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风声，说刘才升要坐牢了。 有想起那天情景的同学就问：“汤晚，你不会知道什么吧！那天看就你不惊讶。”但语气中还是带着些存疑。 汤晚没说话，她是知道事情原委，但这关乎别人的私事，她不太好说。 结果沈西西说话了：“是我报的警。” 想来她也是想了很多吧！就见她抿了抿嘴，眼睛微红，整个人都是发抖的，有人心思敏感，觉出不对，就安抚的顺了顺她的背，沈西西就朝她一笑，吐出一口气，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那天我去送作业，就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我又不小，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还摸我的手，真是现在想想就恶心，还让我帮他捡掉在他腿边的笔，我就让他自己捡。”汤晚连忙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 沈西西望着汤晚，汤晚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天下课我和朋友本来要去吃饭，中途想到我的语文作业还在他办公室，想着正好经过，而且沈西西不是也在他办公室吗？你们知道的吧？” 众人点头，午饭前最后一节课就是语文课，刘才升在最后六分钟前就上完了，就把沈西西叫去他办公室，说有事情。 下课后，汤晚就带着陈苏丹和邓逸轩去找林安，结果那天林安班下课晚，汤晚就让陈苏丹和邓逸轩两个去买饭等着，她等林安一起去。 等林安下课后，是让别人都下去后两人才下楼的，汤晚想着去刘才升的办公室找作业，因为那个办公室离下楼梯那还挺远的，关上门根本听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没想到的是，那天汤晚偏偏要去找作业。 “然后我和我朋友就听就里面好像有动静，就想推门进去，结果发现里面反锁了，但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我觉得不对，就让里面的人开门，过了有一分钟里面门才打开的。” “不过幸好我们去的及时，他还没来得及怎么样，沈西西也很聪明，他那个笨重的身体可跑不赢她，后面我们有点怕，所以是放学后才报的警，我朋友的姐夫有点背景，这个事情才处理的，并且还挖出了不少东西，应该有涉及到贿赂贪污什么的…” 汤晚都不敢细说了，而且因为怕沈西西想起来会不舒服，也怕其他人误会，所以这段话不知道为什么，汤晚刻意说的轻松了些，但该解释的还是解释了一下，毕竟不管怎样，沈西西还小，可能并不能承受太多，他们这些身边的人，自然得帮她。 同学平时还真被他的面具骗到了，这下都恶心坏了，都皱紧了眉头。 “我艹，这个畜牲啊！” “真恶心！” “那天就应该把他打一顿。” “放心，我爸爸从小就和我说了，我们可是祖国的未来，法律是不会放过他的，还有他背后助纣为虐的人，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那他以前在小学教过书…这…” 一个人立马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放心放心，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听说只是语言猥亵，还没量成大祸，不过小孩子肯定会有阴影的，这种人真是该死，所以，这个不要乱传什么…会对受害者造成心里伤害的。” “什么叫只是啊！即使是语言上的也不可以啊。” “哎呀没有没有，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用词不当了，我的意思是不想大家乱传，现在造谣真的会害死人的，而且我的真实想法就是不管是语言还是动手了，即使是一秒都不行，一个字也不行的。” “……”随后又是漫长的沉默。 邓逸轩看了一圈，不想他们这么压抑，就说：“放心，那个畜牲得在监狱过一辈子呢！他犯的罪太多，数罪并罚，能让他在里面过完一生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过去，又听他说：“我突然想到，我有个小舅舅就是管理监狱工作的！我小时候听他说过，像刘才升那样的在里面啊……” 他摇着头啧啧两声，“你们就放心，在里面一定过的特别‘好’~” 众人都在说“那就好，就还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后又见沈西西一脸的害怕，知道她现在不好受，就安慰她，“你不用太过伤心，不用害怕，更不用有心里负担，你没有错啊！坏人会受到惩罚的。” 其他人也点点头。 “对啊！不管你的事的。” “该难过的应该是那个恶魔，接下来就在监狱待着吧！” “你没有错……” “……” 其实沈西西这两天还没有哭过的，因为事情太突然了，她出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同学们的关心，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她那天不知道有多害怕，有多无助，幸好还有汤晚和林安没有走，幸好同学们没有觉得是她的错，幸好，真的幸好。 * 事情发生的突然，学生们其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个事情就算结束了，可汤晚心里依旧不好受。 她天生共情能力就强，现在心里还是复杂的很，明明坏人受到了处罚，但她还是觉得很伤心，为沈西西感到伤心，她不知道如果那天自己没有想着去拿作业的话，那会发生什么。 同时，也再一次刷新了她对这个社会的认知…… 现在正是午休，林安走出教室想透口气，就隐约看见外面连廊那站了个人，是汤晚，趴在栏杆上，背影都透着闷闷不乐。 就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头，“怎么了？不开心了。” 汤晚回头，向他敷衍的浅笑了下，又站直了身，只把手放在上面，垂下眼，心情一看就很糟糕。 “就是觉得有些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啊！为什么要这样呢？” 林安知道她在说什么，其实说实话，他现在也有些后怕，幸好，那天他俩过去了，也幸好，每次自己都陪在汤晚身边。 目光又落在她脸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脸的稚嫩和傻气，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骨朵，林安想，她应该永远无忧无虑的，也在心里慢慢想着，以后也一定会。 “不是说了我们是祖国的未来吗？要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这些未来能让法律越来越完善，让社会越来越健康，所以现在，我们也要明白一件事，这世间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美好，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就是黑暗的。” 林安看她听了进去，就缓着声音，继续说道：“就像我上次带你去救助的流浪猫，不是所有小猫小狗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我们帮助了它们，大家都在为了它们的生命付出努力，付出行动，所以它们以后就会越来越好，会找到爱它们的主人，就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了。” “嗯，一定会的。”汤晚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抬头望着他，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猫mama?还有那几只小猫咪?” “什么时候都可以。” “它们不会已经找到新主人了吧！” “有可能，我回家打电话问问。” “它们的新主人一定会很爱它们的。” “一定，它们那么可爱。” “它们以后一定不会被伤害的。” “肯定，谁会忍心伤害它们，除非不是人。” “林安，谢谢你啊！” “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