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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星星,我只要眼前的人。如果……如果你真的怎么样了,我不会记着你的,我第二天就去找别人。”聂岩哈哈大笑,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然后顺势搂住了他:“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啊。”纪知青不忍再回忆下去了,他又囫囵睡了一觉。下午时候,先前被村长骂回去的那些人陆陆续续重新回到了他的房间。带着他们的孩子,拎着家里的土产。一个讲:“纪老师,我娃儿交给你,我放心。”他示意小孩把一篮子鸡蛋放在了门边上。再一个过来:“纪老师,我们没有文化,不懂,但是那些都跟教书没关系,你教书我们放心。”他留了一串风干的腊肠……涂玉明和兔子奶奶也过来,涂玉明给他带了一把深秋里硕果仅存的小花。他们一个个大人孩子,把逼仄的屋子挤满了,挤不下的就透过窗户看他,好像他是什么稀罕的宝贝。跟纪知青目光对上的时候有的会微微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齐整整地等着他训话。纪知青沉默了许久,而后对他们露出一个笑容来:“快带孩子回去吧,等我好了再重新上课。”有个小女孩抹了抹眼泪,家长拐了拐她胳膊,她止住了声音,眼睛红红地看着纪知青。纪知青没有力气说话,用口型对她说“没事”。他们离开之后,纪知青躺着看天花板,不少墙灰都剥落了,只留下斑驳的形状。他按着之前手术留下的刀口,忽然想也许自己该回城里,用剩下的时光去好好照顾纪寒星。可他扭头又看到堆满床头柜和窗台的礼物,看到那串带着露水的小花。就算是山里的季候比外面要晚一些,这个时节也是要爬到很高的山上才能采到的吧。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善意?其实他是被家里赶出来的,他跟男人搞在一起,被撞破情欲纠缠的一幕,老纪同志当时气得都快打死他了,他在邻里异样的目光里抬不起头。他是作为一个羞耻的印记离开城市的。然后他到了宁川,他的存在忽而变得重要了。他想到聂岩的话,明白这里是需要他的。他好像不知不觉间,也成为了宁川的星星……他稍微能站起来一点的时候又重新开了课,底下小孩都端端正正坐着乖巧地听他讲。他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明朗白日……聂岩,如果我也变成星星,我会离你更近一点吗?深秋纪知青的病一直没好利索,他心中清楚这病症已无痊愈之日,只是挨日子了。能扛的小疼都扛过去,照旧白天把课时讲满,晚上回来改作业备课。这么过了许久,终于疼痛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不得不重新回到城里医院。走之前碰巧纪寒星打电话回来,说跟李顾这周回村,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纪寒星知道这么问纪知青才不会开口,他只是想朝纪知青表达一点小孩子会有的粘人姿态。纪知青眼看瞒不过去,同他说了这周末自己要去城里医院,让他不用回。李顾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村长没接到,倒是涂玉明正在小卖部蹭吃的听到了:“电话?是李顾哥吗?我来我来。”李顾在他心中有人生导师和可靠大哥的双重意义,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小兔牙急需倾诉,他接过话筒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倒了出来。电话那头的李顾握着听筒愣了多半天,这劈头盖脸的大消息砸得他眼冒金星。他并非觉得纪知青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妥,只是有种面对新事物的迷茫。就像许寄文第一次问他“倚马可待”是什么意思,他只能睁着无知的大眼睛脑袋空空一样。涂玉明的话里重点太多,叫他一时间抓不过来,李顾花了好久才慢慢重启了自己,后知后觉地想,原来,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的。是以周末的时候两个小孩子没有回宁川,李顾接上纪寒星去了医院。见到纪知青的一瞬间李顾也吓坏了,纪知青已经形容消瘦,脆弱不堪,只有轮廓还依稀能看出从前的样子。李顾甚至下意识想捂住纪寒星的眼。可是纪寒星的表现比他想象得要平静,小孩走过去摸纪知青扎着吊针的手,轻轻给他吹了吹:“爸,疼吗?”纪知青的脸瘦得脱形,他极力扯出一个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没事的。”纪寒星闷闷地抱住了他。过了好一会儿,纪知青才攒出一点说话的力气,他开口让纪寒星去打一壶热水来。李顾主动请缨,纪知青摇头,声音虚弱:“你让他去。”李顾只好傻站在原地,看着纪寒星走出,他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局促地望向纪知青。纪知青目光从门口收回来,再看看自己因为挂水而显得青筋凸出的手:“明天你把星星送回学校之后,来帮我办出院手续吧。”“什,什么?”李顾惊得说不出话。纪知青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声音很轻:“治不好了,拖着也是在浪费钱。”李顾完全不会应对,如果是很多年后的李老板,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这个情况,把每个人每件事都安排好。可眼下他还未成年,听到纪知青这个“大决定”后整个人都发懵。怎,怎么可以呢?都这样了,不治的话不就等于放弃生命了吗?可是他怎么反驳纪知青呢……“我有钱,继续治。”说话的是纪寒星,他就这么平静地迈着步子走进来,用还有些稚嫩的嗓音说着和年龄不符的话。李顾有种密谋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心虚地去看纪知青的脸,对方也沉默着没有作声。纪寒星死死盯住纪知青:“我爸给我留的钱不是还有很多吗?那就治呀。”小孩的声音很平静,可是李顾听得出他话里强行压抑的情绪,他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或者就要生气了。李顾小心伸手想要去拉他:“星星。”纪寒星没有理他,一步步走到纪知青的身边,他个子还不够高,对躺着的纪知青来说却是居高临下的。纪知青看到他的眼睛发红,他有心劝慰,纪寒星却抢在他先一步开口:“你说过的,那些钱都是我的,是我爸爸用命换来的,我可以决定怎么用。”他已经很克制,但他的年纪叫他没法把话里的委屈藏得更好一点。纪知青对他轻轻摇头,不知道是想说不值得,还是不要难过。纪寒星咬着自己下唇的牙齿一松,眼泪簌簌滚落:“你可以决定你不要这样受罪地活着,我也可以自私一点,要求多过几天有父亲的日子吗?”李顾觉得自己心都要被揉碎了,可眼下他插不上嘴,大气不敢喘地看着他们俩,最终纪知青妥协,伸手去碰纪寒星的脸:“不哭,听你的。”纪知青被换到了更好的病房,可惜他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治无可治,不过用药吊着一条命。接连几周都是两个小朋友商量好,上课的日子他们轮流请假来陪纪